终于,为期两个星期的奥运会结束了。
但我的关注点远不止中国赢了几枚金牌而已,更让我牵肠挂肚是Z的航班信息。
再一次推迟了。看来里约机场的承载量,并未准备好迎来送往全世界的朋友们。
我开始不断地查看我的邮件,但是迟迟未收到来自Z的任何消息。我甚至开始期待在回家的时候,门口能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一天凌晨四点多,我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叫醒了。我从猫眼小心的往外看去,终于,期待已久的那张脸出现在了门口。
“塔哒~!”Z摆了个造型说道:“我告诉过你I‘ll be back。”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对着我。
“进来吧,别吵着邻居了。”我说。
Z显得十分兴奋,刚要进屋却又盯着我身后一个不具体的地方不动了,然后忽然严肃的对我说道:“你有空出一趟远门吗?”
“去哪里?”我有点迷糊。
“回你的故乡。”Z说:“回到那栋老楼。”
说着,Z从包里递给了我一个布兜,是那只瓷碗。
我看着手中的这只瓷碗,思绪一时找不到了方向。
我记忆中的那栋老楼和任何人与我叙述的都不同,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在那栋楼里度过和消失的。那里有我太多的回忆。有第一次不愿上学的苦恼,也有一家人在阳台闲聊乘凉的愉快;有偷偷带初恋回家的懵懂,也有与家人争执的悔意;有少不经事的茫然,也有懂事之后的惆怅;有过父亲母亲,有过我,也有过姐姐——诗。种种,都在那里,现在成了废墟。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假和Z踏上了寻回老楼之旅。按照Z的描述,诗至今还保留着十七岁那年的模样,还穿着那天的小碎花长裙,留着当年的披肩长发,带着那时少女的青涩。
“她说她不管怎么尝试,最终还是要回到那里。”到达之后,Z对我说道。
“她被困在那栋楼里?”我问。
Z点头。
“可有什么方法是能让她离开那里的?”
渐渐的我发现,我竟然已经全然接受了这一切,在谈话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假设,只觉得Z的出现和诗的存在都是真实的,都是我需要去面对的
我茫然看向身边,却只有火车站里擦肩而过的人群。
“别看了,还是赶紧上车出发吧。”Z说着,坐进了出租车里。
一路上,Z坐的离我很远,好像特意在我身边留出一个座位给了她。我只是茫然的看着身边的位置,我尝试去看见,哪怕一眼也好。
出租车在GPS的带领下驶入了一条小道,慢慢地回忆里的模样和现实结合了。但是,两边的榕树已经茂密成荫,小路两旁的住户消失了,道路拓宽了不少。再前行,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堆弃的建筑废料和垃圾。之前的小学也没有了,只剩下潦倒的几栋建筑,在黄昏下惊悚的瞪向这条路的方向。再拐弯,一瞬间好像进入了秋天,这边的树木已经枯槁不堪,有的只剩下半截了,还屹立在原地的也已经半死不活了,伸着干枯的枝丫像是在向来人乞讨。丢弃的砖块随处可见,路也逐渐狭窄了起来,许多枯萎了的爬墙虎还挂在巷子的墙上,和周围的野草一样,了无生趣。
“你真要去那里?”司机也不远再往前开了,说道:“那里是废楼,没有人住了。”
我和Z对视了一下,决定下车继续步行前行。司机在劝阻无奈之下,之后一边叹着气一边摇着头开走了。
再一次踏在这一方土地,没想到朱颜已改,恍若隔世。
我凭着记忆,在荒废的楼群中寻找着。
这里似乎曾经是保安室,旁边应该是小区的大门,但如今除了残砖半瓦,已经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再往前走,应该是陈奶奶的一楼小院,一到夏天那个院子里仿佛有魔法一样,挂满了翠绿的小黄瓜,鲜红的番茄,还有密密麻麻的青葡萄挂满架子,孩子们围在院外嬉闹只为了尝一口鲜。如今,也没了。过了这一栋,后面应该是一小片公共区域,一到晚上大人们总是喜欢拎着小竹椅来这里闲聊,这应该是一天中住在这里的人们最放松的时刻。女人们家长里短的打听闲话,男人们饭后喝酒、下象棋、谈理想,孩子们在一旁玩耍,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竹床成为了孩子们城堡。
我从来不喜欢那张竹床,坐久了冷不丁起来的时候,夹肉。
现在,这一片也被杂草覆盖了,还有一些破烂不堪的老家具留在了那里,晚景凄凉。
“应该就是这栋楼了。”我说。
我们穿过杂草,来到了一栋废弃楼前。原来的六层楼只剩下四层了,连之前灵异照片专家G说的那半个五楼,也在岁月的洗礼中消失了。深灰色的水泥墙体也不完整,到处暴露着红色的墙砖,像是不可触碰的伤口。防盗门早没有了,应该是被回收废铁的人搬走了,唯有楼的侧面隐约还能看到一个罗马数字“8”。
我抬头看了看,回想起它原来的样子。
这个时间,应该是大人孩子们进进出出,家家户户点灯做饭的时候了。但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又一个黑漆漆冷清的方格子,一切不复存在了。
“她还在吗?”我问Z。
Z点头,说道:“她让我们上楼。”
立秋了,黄昏已不如前,早早地就让夜色掩盖住了。我们打着手电筒,走进了这栋楼。
我仿若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带着激动而又伤感的情绪,缓缓的踏入了自己的过往之中。
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能看见鬼了,我似乎看到了这栋楼里曾经住过的人们。他们忙碌而安逸的身影,时不时的在我面前飘过,然后又消失不见。
到四楼的时候Z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对着一面墙说道:“就是这里。你姐姐说她在这里面。”
我快走几步靠近了那堵墙,伸手贴了上去。冰凉。
“她还在吗?她在哪里?”我问。
“还在。她说,”Z侧着脑袋,好像真的在听人述说一般:“她说,她,在墙里?”
Z有些疑惑,但我立刻脱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铁锤。举起,狠狠的就往墙上砸去。
空洞的楼层里,响彻着突兀的敲打,坚硬的钢铁重重击打在冰冷的墙面上的声音。孤独,而又铿锵。楼墙毕竟荒废多年,很快就崩溃了。掉落的水泥和石砖造起来阵阵烟雾,我拨开烟雾,却只见空荡荡的一片。
“她在这堵墙里?”我看着Z问。
“我也不知道,她说就在这里的。”Z也有点着急的说。
我不甘心,继续拿起了铁锤不断砸着墙面,直到整面墙都倒塌了,后面的楼房格局都显现在了面前,仍不撒手。
我好像是泄愤来了,盯着倒下去的墙,感到了一阵痛快。
“等等。你听。”Z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说道。
我屏住了呼吸,仔细听。
有脚步声。
我俩迅速靠近楼梯,从楼道缝隙间往下看去。
什么也没有。
正当我们松一口气的时候,一直苍老的手忽然出现在楼下的楼梯把手上,两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忽然想起了灵异照片专家G的经历,不由的背后发凉。
终于,脚步声在与我们相隔半层楼的地方停住了。
Z是见惯了鬼怪之人,她鼓起勇气将手电举起照向了漆黑的楼道之中。在亮光下,Z似乎捕获到了什么。我两仔细一看,是一个老人。
我和Z刚要大叫,却听见那人缓缓的说道:“你干什么的?这栋楼不能砸了,已经没剩什么了。”
原来是人,而且是曾经的住户,老O。
老O硬是将我们从楼里撵了出来,然后对我们进行了批评教育。我们想着低调行事,且让他说一顿,然后佯装离开再返回即好。没想到,临走时我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那您来这里是干什么呢?”
没想到老O不说话了,刚才责备时锐利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了。
这片区域已经荒废多年,早已经不属于任何单位,也没有任何相关部门管理了。老O绝不可能是这里的看守人。
“我是来看我的夫人的。”老O望着这栋楼说道。
老O是老一代地地道道的Y市人,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搬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此时的他已经年近八十,他说他的前半辈子都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这里有他说不完的回忆。直到那件事的发生,他才迫不得已的选择了离开。
老O的故事
年轻时候的老O曾经当过兵,老来依然能从他挺拔的身形中看到曾经的影子。按他自己的话说,是经历了新中国成立、熬过了饥荒、躲过了动乱,老O这一辈子也算是看尽人世沧桑。
原来这片地方是一个厂区,老O的妻子(前妻)曾经是这里的纺织女工。老O从部队里退下来就安排到这片厂区当指导员,那个年代的人并没有多少浪漫的故事可以讲,无非是两个年轻人看对了眼,背地里偷偷谈了一场恋爱,然后在领导的安排和大伙儿的起哄中喜结良缘。
老O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太好,结婚十年也未见身孕。但即便如此,两人依然恩爱如初。他们两就是领居们口中的那对“人很好,但是没有孩子”的夫妻。好在老O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口舌,对待妻子依旧疼爱有加。
1974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和往日一样老O下班等着妻子一起回家,但是那天已经过了时间却也未见妻子出现。忽闻有人喊道,里面有人晕倒了。老O也热心的跟着一同前去帮忙,拨开人群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正是自己的妻子。
老O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天,他焦急的将妻子送到医院,却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妻子怀孕两个多月了,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昏倒了。好在大人没事,孩子也平安。
自从得知妻子有了身孕之后,老O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仿若回到少年一般,走路巴不得跳着走,家里从里到外的活儿全部独自包揽了,还预支了自己一部分的工资专门为妻子买营养品补身体。往日被人指着背后说闲话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换来的都是春风得意满是幸福的生活。
1975年的三月九日。这是老O生命中第二个无法忘记的日子。
这天上午,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妻子说自己想吃一口鱼。老O噌的一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换装出门,临走前还仔细交代道:“你可千万别动,等我回家来,中午我们吃鱼!”说完带着满脸笑容,踏着自己的二八自行车,哼着小曲就走了。
老O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他一进屋就得意的喊道:“老婆大人,今天的鱼可金贵了,吃完咱儿子一定白白胖胖的!”
可没人回应,房间里也没人。只听见厨房里传来一些细小声音。
“哎,我和你说了,等我来做饭嘛!”老O拎着鱼进了厨房。
厨房里灶台上烧着水,已经快干了,滋滋的冒着热气;案板上蒜已经拍好,葱姜也已切丝备好;旁边的一瓶老抽被人打开了盖儿,和削了一半的皮的土豆放在一起。这样安逸的生活画面,唯独少了妻子的身影。
老O疑惑的将灶台的火熄了,然后又将鱼放在了洗手池里。他推开了所有房门,依然不见他的妻子。见屋外有两个邻居正坐在他家门口的空地上聊天,便上前询问。
“没有。”两人同时回答。
“从上午来这里就没见到你妻子出来过,倒是看到你风风火火的出门又回来,怎么,快生了吗?”其中一人问道。
老O摆摆手,无心回答。他继续寻找着,在屋周围喊着妻子的名字,他笃定妻子没有走远,应该只是做饭的时候顺手没了盐或者糖,出门找邻居借点或者去小卖部了。他稳定住自己不安的心跳,重新回到屋里等待妻子的回来。
没想到,四十一年了,妻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O那天晚上就报警了,但是整个厂区加上片警的人,把每一个角落和能想象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一晚上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厨房还是维持着当时的样子,那好像妻子正在做饭时临时出门的样子,但是妻子,再也没能回来做完这一顿饭,吃上那一口鱼。
“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老O回忆着说道。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老O一夜白头,仿佛换了一个人。每天奔波于警察局和厂区之间,仍然不停的在找寻自己的妻子。整个人消瘦得不成形,远远看去不知道是人穿着衣服还是衣服穿着人。
1976年,风风火火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老O的住的厂区仓库旁边有一处凉亭,是宋代时候本乡状元及第之时,为了感谢父老乡亲的栽培而搭建的,故取名“状元亭”,亭子内顶上还依稀可见戴冠童子手持如意骑龙的图案。凉亭前蹲坐着一尊石狮子,原来有两尊的,但经历了太多历史岁月,其中一尊已经只剩下半截石墩了。平日里,是许多文学爱好青年以书会友,或者老人们闲时唱两句京剧吊吊嗓子的地方。
就这样一处与世无争的安逸之处,忽然被一群穿着军工装带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围住了。其中一人带领高喊口号,其他人激昂附和,旁观的人听着心慌。
“同志们,这是什么?这就是四旧。”带头人说道。“这就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毒瘤!”
“消灭一切剥削阶级造成的毒瘤!”忽然又跑出来一人,高举着一本毛主席语录喊道。
底下的人也开始喊道:“消灭剥削阶级毒瘤!消灭剥削阶级毒瘤!”喊完,各自都扛起了工具,朝亭子口的那尊石狮子就是一锤子。这一只,也没了。
厂区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止,就连厂长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喊道:“别砸啊,别砸啊。”
“为什么不砸?”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儿,对着厂长说:“难道你要维护这个毒瘤?!”
“哪里是毒瘤,卫兵同志,这就是大家看看书唱唱曲儿的地方啊。”厂长为难的说。
“看的什么书?可是反动阶级的毒草?!”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逼近:“唱的什么曲?都是哪些词?”说完狠狠的瞪着厂长。
“哎哟,我的卫兵同志,我,我哪里知道啊。”厂长委屈的喊道。
“都是封建社会的毒!拆不得就烧!”忽然有人喊道。
“对!烧掉它!”其他人喊道。
“不能烧,不能烧!”老O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挡在了凉亭前。
这个凉亭对于老O来说也有一些特殊的意义,那是她与妻子的定情之处。
“你是什么人?”红卫兵朝老O喊道。
老O只是坐在凉亭的台阶上伸着手,一边用哭腔喊着“不能烧”一边阻挡着红卫兵上前的步伐。
“他?”厂长忙跑来打圆场说道:“他是个无名小卒。卫兵同志,他老婆死了他就疯了,是个疯子,别和他计较,别和他计较。”说完上前拉住老O。
不知何时,有人举着火把就出现在了凉亭前。
“让我们烧了它!”拿火把的人喊道。其他人也和声应道。
一群人一哄而上,将老O和厂长推到在地。不由分说的,用稻草点燃了凉亭。瞬间,老O就感受到了背后火辣辣的热气。不知谁又拎来了几壶给机器用的机油,一股脑的浇到了凉亭上,火势迅速猛涨,火舌四溢吞吐,原本的凉亭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厂区的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红卫兵们兴奋的高举双手高喊,亭子烧到一半的时候甚至读起了《毛主席语录》。
老O就这样看着自己与妻子的定情之处,在一炬之下毁于一旦,他抱头大哭。
火势越来越凶猛,不知那一阵风将火种带到了旁边的仓库上,瞬间仓库也被点着了。旁观的人连救火的时间都没有,就看着仓库瞬间也变成了火海。一晚上过去,整个厂区被这场大火吞掉了三份之一。
1980年,工厂倒闭了。原来厂区的住户都几乎走了,那些被烧焦和没被烧焦的地方,一并都被拆为了平地。几年之后,又在上面重新建造了新楼,这里也变成了一个全新的生活小区。
1984年的一个夏天,父母带着刚出生的我和姐姐搬进了八号楼。这栋楼的原址,正是老O与妻子住的那间平房。
“您说您的妻子是在这里失踪的?”听完老O的故事,我急忙问道。
老O点头,似乎不愿再多提起。
“我姐姐也是。”我说。我对老O讲述了诗消失的故事。
“你姐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老O忽然问我。
“1997年。”
“果然还是二十二年。”老O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和Z都不解,立刻询问。老O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终于开了口。
在厂区被拆除之后,老O依然没有放弃,他一直住在附近的一个破屋里,勉强有个地方遮雨挡风,只为了在附近贴寻人启示,或者,有朝一日妻子再回来的时候,不会找不到他。一日,一名中年男子驻足看着老O的寻人启事久久没有离去。老O以为有了线索,激动地上前询问。未果,才得知,这个男人的父亲也失踪在这里,他的母亲也曾像老O一样牵着他到处贴寻人启事。
“那人的母亲是在1953年失踪的。”老O说:“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刚才还在说话,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看来每二十二年,是一个轮回。”Z说道。
“我后来也向一些曾经的老人打听过,这个地方在古代的时候,曾经是战场,有军队安营扎寨在此,曾经一整个军队的人都失联了;后来平安年代也有大户人家看中这里风水好,建过一些宅院,但很快又不知何故的荒废了下来。民国的时候还有一些将军带着小妾来在宅院里避难,但根据附近居民的记载‘只见数人悉入,不见复出’;再后来日本军队侵华的时候曾经占领过这一区,解放后这些旧建筑就全部强行拆除了,然后建了我们的厂子。从古至今这里就没有消停过,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出生有人死去,不知道有多少历史和故事了。”老O说:“这片土地从未得到过安宁,亡灵也就无法安息。”
“拆了它。”我忽然说:“拆了它就都得到安息了。”
“怎么可能,小伙子。”老O看着我落寞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这样的地方,因为历史的叠加成为了不详之地,还不是照样使用着。拆是没有用的,只是一时的。”
“一时也好,拆了它至少里面的人就可以解脱了。”我起身准备拿起锤头拆楼。
老O摆摆手,不打算参与我们,只是将带来的几朵花弯腰放在了楼前,然后叹着气离开了。
我看着Z问道:“她还在吗?我是不是拆了这栋楼就可以让她自由了?”
“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Z看了看我又说道:“但是只要你想拆,我就陪你拆。这或许是个办法。”
我两说干就干了起来,刚敲没有几下,忽然就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我和Z眼见着一辆警车艰难的开了进来,里面的警察正拿着喇叭朝我们这边喊着。
“你快走,这事儿我不能连累你。”我对Z说:“我们电话联系。”
Z在我的坚持之下,也只好偷偷离开了。
我被关在局子里一夜,猜测着到底是不是老O报的警。但是我猜错了,第二天离开警局的时候才得知,竟然是载我们去废楼的出租车司机报的警。近来Y市有不少流窜人口,大多是边境过来贩卖毒品的,他们经常找到废弃的建筑物里交易。可能是我们的可疑也可能是出于正义感,那位出租车司机报了警。
“司机说你小子神经兮兮的像是磕了药,所以报警了!”警察这样告诉我。
我无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打算联系Z,却看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先回家了,改日联系。楼先别拆,等我消息。”
点赞
想起了小时候的油田大院,那个年代,应该有很多无法安息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