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去过X市了,还记得上学的时候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就深深的被这里特有的气息所吸引。但可惜X市离我所居住的城市南辕北辙,每每需花上近四个小时的时间方可达到,因此,除了出公差之外便很少再来了。而这一次的再次拜访距离上一次来到X市,竟然是四年之后了。
即近年底,杂志社今年的广告收入异常之好,于是奖励所有员工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公司将员工分为三个梯队,第一只队伍是由销售部门主管们带领去了佛教之国,第二只队伍是在编辑部门的主编们带领下去了去了临近的小岛度假,而最后一队的带领任务竟然落到了我的手中。本想推辞一番,但发现目的地是X市,三思之后还是答应了。
虽说是领队,但还是比较自由的,只需要在出发前、回来后点清人数,一个也不少的原数带回就算完成任务。具体行程也是自由行,因此,我将大队人马带到X市之后,便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躲进了酒店附近的茶馆里。
这间茶馆不大,格局小架子到不小,进门处显眼的贴着一张告示,店内所有的茶无论品种一律一百一小壶,两百一大壶。我走进去,瞬间被里面的气氛吸引了。大小老少爷们儿围坐一桌又一桌,各自拿着蒲扇 、报纸、鸟笼之类的东西悠闲的喝着茶,偶尔彼此之间搭几句话,很是安逸。
我也顺势点了一壶茶,插在他们之间坐了下来。
当地人一看我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我是外地人。在一群之中,只有我是穿着唐装,没时间修剪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揪,胡子也没来得及刮。正当大家的目光都被我吸引的时候,忽然又走进来一人,一只胳膊纹满了刺青,两只耳朵带了不下十几个耳环。正好奇,那人直接走到了柜台,招呼起了生意。
哦,原来是老板家的。
久不来X市,感觉这里变化却不大。老街还是老街的面貌,一点也没有阻挡高楼大厦的野蛮生长,反而在夹缝之中守住了自己一方天地。
正当我思索着,那个“花臂”年轻人将茶水递于了我。我两暗地里互相打量着彼此,无论谁看谁都觉得是个怪人。
“啊,T仔还没上班呢?”忽然身边的一个大叔对年轻人问道。
“在这里也不是上班吗?”年轻人回答道。
“这里是你老豆的,后生仔就应该多闯荡。”
“就是就是。”几个大叔相视之后,统一了战线。我夹在中间好不自然。
“之前,地铁的工作怎么辞工了?”忽然有人问道。
“闹鬼啊,阿伯。”T仔大声说道。
“鬼鬼鬼!就知道鬼!我养了你这么大才叫活见鬼!”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从后屋走了出来,拿起手边的一本杂志就朝T仔头上砸去。
“关叔。”在座的,无论年纪都这样尊称这位中年男人。
关叔看起来一脸英气,和他店里供奉的关公像一样,正义凌然一身正气之派。再看躲到一旁泄了气的T仔,干瘦的身形看上去不过关叔的一半身材,如果是在路上遇见,真洞察不出这两人会是父子。
“我讲的都是真的。真的有鬼。”T仔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又说了一嘴。
关叔斜眼瞥了T仔一眼,摇摇头离开了茶馆。
T仔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却吊足了我的胃口。想着应该如何从他嘴里逃出这个故事好打发这几日的时间,面前的这杯茶也觉得没有了滋味。好在,我有足够的时间。
晚上六点左右,那些喝茶的大叔们回家的回家,买菜的买菜,都渐渐离店了。只有我,忍着饥肠辘辘,时不时的用眼神试探着T仔。
“用不用再加点热水?”T仔问我。
我摇头,问他:“有吃的吗?”
T仔看了看我,说道:“大陆客?”
我笑笑,点头。
“听口音就知了。隔壁的叉烧包不错,你可以去尝尝。但我们这里只有茶点。”T仔说。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走来,伸手就打算将我的茶杯收走。看来有点主要客走、客却强留的意思。
“没事。啊,你叫T仔是吗?我叫多川。”我主动搭话。
“多川?日本人的名字?”T仔问。
“笔名而已。”我说:“多少的多,取其贤;河川的川,取其源… …”还没说完,看到T仔已经背对我而去,我只好收了声。
我和T仔,一个站在柜台,一个坐在茶席;一个咬文嚼字,一个随性不羁,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时候T仔的父亲从外面回来了,看了一眼店里说道:“诶?你还在?”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我听的,还是给T仔的,我两谁也没接话。
我喝了一口面前的茶,凉了。
“是来旅游的吗?”T仔忽然又问。
“是啊。”说完又立刻否了:“不对,不是旅游,也不算出差,比出差还累,是来代工了。”我说。
“记者吗?”T仔问。
“算是吧。你怎知?”
“××小姐刚刚选举,好多内地人都喜欢的。这几天不少记者来这里报道的。”
“我不是娱乐记者,只是个写文章的而已。”说完,我递给T仔一张名片。
T仔看了看,嘟囔了一句“没听说过”,然后将它放在了柜台的一旁。我见状,立刻解释道:“是侦探类的杂志,但也会刊登一些比较刺激的内容。”
听到我的介绍,T仔和我对视小声问道:“应召女吗?”
我慌忙摇头摆手,说道:“奇奇怪怪的故事而已。比如不太寻常遇见的,或者灵异类型的。”
“鬼故事吗?”T仔身体前倾靠向我,说道:“真的假的?”
“读者投稿,也有笔者搜集。”我被T仔看的眼神弄得不自在,僵硬的回答道。
“假的,吓唬人而已谁不会。”T仔说完开始理账。
我咽了咽口水。“你不是见过吗?也是假的?”我问道。
T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黝黑瘦长的脸上那闪着光的一双眼睛像是黑洞一般,在昏暗的光影中有点渗人。
“你想知吗?”T仔问。
我矜持了一下,还是缓缓的点了头。
“明日了。”T仔有低下了头数着手里的零钱。“明天来,我讲给你听。”
不知道是为了打发我,还是认真的承诺,总之这句话是我来到这里唯一的收获。
第二天,我又偷偷脱离了大部队,独自溜进了T仔的茶馆。店里相较于昨日人少了许多,显然受到了台风天气影响,在苍白的白织灯光下,就只有我、T仔和一位陌生人的身影。
见到我来,T仔笑了。他坐到茶馆一角,示意我也过去。
我刚落座,想要开口讨故事。T仔看着我,悠闲的说道:“先点茶啊,先生。”
“哦。对。”我翻开茶单,点了一小壶菊花茶。
“半个钟。”T仔说。
我皱眉。不仅仅是因为T仔在这古朴的茶室里悠闲讲着洗浴中心里的用语,也因为花了一百大洋来听故事却被告知限时享用,不知不觉上套了。
但无可奈何,我只好认了。
T仔的故事(第一段)
两年前,T仔曾经是X市的地铁里的一名员工。
T仔的学历不高,想要像白领一样出入高级办公大楼,似乎有点难度。地铁这份工作,是T仔的父亲托人找的,虽然不是什么赚大钱的职位,但是还是比较稳定的饭碗,再差也是一个公务人员,而且福利待遇也不差。但是T仔却觉得这份工作不仅工资低,常年待在地下而且枯燥乏味。
因为T仔是新进员工,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工作量比较大,除了每天需要学习基本业务知识之外,经常夜间倒班需要巡视地铁,有时候还要给前辈顶班。
X市的地铁停运时间比较晚,有的线路到凌晨一点多才关闭。而且,地铁停运之后,工作人员还需要检查设备、例行维修、跑空车、轨道检查等等。 T仔刚开始工作的时候,被安排的上班时间都是晚上开始直到第二天早上。过了午夜之后,空荡荡的偌大的地铁站里,就只有寥寥几个人。
T仔的师父是一位在地铁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大叔,额头上有着像是刻上去的川字纹,说起话来总感觉有浓痰卡在喉咙里一样,性格也很直爽。T仔刚到他手下的时候,他就直言不讳的告诉T仔,说:“来这里上班,不管你什么门路进来的,都要尊重这里的规矩。特别是跟我做事,我跟你说的都要记住,要有信仰,见人要说人话见鬼要说鬼话,保你平平安安。” T仔当时只是听着,完全没有当一回事。现在想来,原来师父是话中有话,一切都事出有因。
师父的办公室里总是供着一尊关公,和茶馆里手捧春秋的关公不一样,是一尊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公。无论什么时候出勤,师父一定先叩拜二爷才办事。T仔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但自从在地铁工作之后也有些开始感到不安。毕竟有些事情,说的人多了,李逵也能成为“李鬼”。
X市的地铁是1979年建造的,至今已经近四十年。着这些岁月中,它不仅默默地每日承载着奔波的人们,还悄悄的蓄攒着不少不可思议的故事。例如死亡轨道、无轨月台、无尸跳轨,就连地铁广告都传出过灵异事件,时至今日,这些故事仍然能在网络上找到,有的是网友自行编辑的,有的甚至是新闻报道。从小听惯了这些传闻的T仔,虽然表面上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可是心里还是没底。特别是每次和师父去例行巡视的时候。
例行巡视,是每天必做的事情。当地铁站关闭之后,T仔就需要和师父一起巡逻整个站台,不管是售票前厅还是站台洗手间,每一个角落都必须检查。
但这些都不是最头疼的。
最让T仔觉得反感的是,轨道检修。
顾名思义,轨道检修就是需要跳下月台,在漆黑一片的地铁隧道中检查轨道情况。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一次轨道检修的过程中。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T仔忽然说道。
故事刚开始要进入状态,在被普及了几个地铁灵异故事之后,最重要的故事却在开始就戛然而止了。我一脸惊讶的看着T仔,想用眼神谴责他。但T仔根本不理会我的不满,只是乐呵呵的说:“欲知后事如何,请明天再来。”未了,还补充了一句:“我还要做生意呢。”
我摇摇头,茶还未凉,我却只好离去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泡在网吧里,果然,关于地铁的这些灵异故事还真不少,有的还有新闻和视频资料。这让我对T仔的故事更加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同事们打算逮着我一起去游乐场,我摆摆手一溜烟又跑进了茶馆。
“哇,真的来了。”T仔看到我之后说道。
这次不需要T仔发话,我主动点了单。还是同样的座位,还是同样的茶。
“半个钟。”
我无奈的笑,只好点头。
T仔的故事(第二段)
一段地铁轨道至少有几公里,T仔工作的地铁站是一个偏远的小站,但即便如此,轨道也有近一公里长。虽然不需要全程走完,但是仅靠手电筒的光线在漆黑封闭的隧道行走几百米,也是一种心里挑战。
故事发生的这天,T仔一如往常的值夜班,和师父检查完了站台之后,忽然听见隧道中传来了一些声音。这个声音从隧道的深处传来,在空旷的站台上听见金属摩擦时的细小声音,格外的刺耳。
T仔看了一眼师父,师父拿着手电往隧道里照去,然后又大喊了一声,响声随即停止了。
“估计是动物弄的。”师父对T仔说。
但显然,这个解释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而就当T仔打算不再追究的时候,那声音又传了过来,环绕在站台之上。T仔感觉自己好像站着一间隔音不好的房间里,而隔壁不断传来拖动桌子的声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动物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吗?”T仔还是问了。
师父没回答,只是走了半截的路又转身回来对T仔说了一句:“那就去看看。”
此时此刻的T仔十分的懊悔,眼前那深不见底的隧道,只凭他手中微弱的手电光线根本无法抗衡,明明是一条笔直的路,却感觉随时都会在里面迷失了。
“师父,真的要去吗?”T仔回头故作镇定的问道。
师父没说话,借着站台的光线背景,T仔看到师父的身影点了点头。
无奈,T仔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着。
越是往隧道深处走去,那声音越是变得微弱了。T仔表面上装作无所谓,但还是不断地用手电筒不安的扫射着四周。不知哪个角落里就窜出一只老鼠,悉悉索索的又消失了,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小风,将遗弃的塑料袋或者旧报纸刮的瑟瑟作响。
“你听没听过这个站台的故事啊?”
T仔回头看着师父,他笔直的站在隧道之中,黑暗已经快将他包围了,远处站台的灯光已经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圆圈,像是漆黑的夜晚中悬挂在快被墨色的苍穹吞噬的圆月。
“什么故事啊?”T仔问师父。
“就是跑空车的故事啊。”
“师父,故事我是没听过,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再找不到发声点可能就会引起事故。”
“啊,你低头看看轨道,有没有什么松动的地方。”
T仔按照师父的话用手电照向铁轨,仔细观察也没有看到什么。
“再仔细点。趴下去。”
T仔照做。果然爬下去之后,不远处看到了一处钢轨上的螺丝已经松动,而且周围出现了裂痕。
“哇,师父!好厉害!你怎知道的?”T仔兴奋的站起身说道。
“作好记录,回去告诉上面派人维修,不然出大事的。”
“知道了,师父。”
T在正打算往回走,又窜来了一阵风,比刚才的急很多。之前金属的摩擦声又再次出现了,地面也开始震动。
“地震吗?”T仔问。
“你有没有听过跑空车的故事啊?”
“没有啊,师父,回站台了!”T仔冲师父喊道。
“所谓跑空车,就是末班车进站之后,再空着车跑一程。”
T仔无心听师父的讲解,只觉得整个隧道发出了轰鸣声,地上的石子都被震得弹起,风越来越大,T仔被吹得睁不开眼扑倒在了铁轨上。他一手挡住强风,一手举起手电筒向风吹来的方向照去。
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光点,忽明忽暗的正向这边靠近。
地铁要进站!
T仔吓得爬起身就向师父跑去。
“快走啊,地铁进站了!”T大喊着。
“但在我们这里不同,我们这个站台所谓的‘跑空车’是指给好兄弟让道,给它们可以通过的地方。”师父没有回答,面对着强风依旧一边挺直了身板的站着,一边大声的讲着。“每月阴历的这一天都是它们回家的日子。”
身边的震动声更清晰了,T仔一边跑一边回头用手电照看着。忽然,手电筒从T仔颤抖的手中掉落了下来,他僵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惊悚的看着轨道那头的灯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驶来的,却并不是地铁。
“得了,我要去算账了。”T仔忽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从故事中强硬的拽了出来。我叹了口气,看了看T仔。
“明日再来。”T仔再次抛给我这句话。
求人办事,就要忍其三分。我只好饮完这壶菊花茶,去隔壁买了几个叉烧包做午饭。下午找了间书屋买了几本书,正好路过一家网吧,便进去打发时间。
我将T仔对我说过的故事提取出关键字,站台名字、事发时间等一一输入,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
T仔原来工作的站台有点特殊,早年间是一块偏远的荒废之地,属于临近的一个小渔村。没想到X市发展迅速,几十年间,就连原先的小渔村也被柏油马路、钢筋水泥大厦覆盖,政府一道文件就要将这原来的荒废之地改建。说到这个小渔村,其实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只剩下几户没有搬迁的还在争取最后一丝利益。家里剩下的老人也不多了,都是一些在市中心往返打工的年轻人,利用荒地得到政府补助,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笔意外之财。于是,这片荒地就被政府拿下,拿到钱的年轻人喜出望外,得到地的部门也择日动工了,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直到有一天,一个号称渔村长者的老人出现了,喝令政府停工。但是,反对未果。老人因身体原因无法坚持,因此事情也淡化了。结果,动工还没到一周,工人们就在工地内屡屡发现棺材和人骨,导致工程被迫暂停。
原来,这块荒地是渔村的祖坟之地,因常年靠海,墓碑早被侵蚀一旦,再加上原来祭拜的老人搬的搬、走的走,剩下来的年轻一辈疏于打理和过问,最后便成为了一处表面上的荒地,可谁知地下还有着几百年的未祭尸骨。
第三日一早,我又如约而至。
这一次,T仔都不用我多说,人已就位,茶已沏好,只等我入座了。
或许,这是T仔在用他的方式表达对于我这个唯一听众的一点尊重吧。
“半个钟。”未等T再开口,我先抢了他的话。
他哼笑,说道:“不了,今日老爸不来。我保证不再黑你的钱了。”
还算有点良心。
我递给了他一百元,喝了一口这菊花茶,淡淡的迷离的香气,此时此刻,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听故事的味道了。
T仔的故事(最后一段)
T仔仔细回忆着,那天他看到的那个灯光。
橘色,由远及近,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但是,T仔的手已经抖动的拿不住手电了,他只知道看着那灯光的方向,然后瞪着眼睛张着嘴,却不敢喘一口大气。
说是橘色,其实不然,近了之后才发觉,那橘色橘的诡异,幽幽的透出冰冷的蓝;那咆哮的风声也并非是风声,而是在空旷的隧道之中回荡的呻吟吼叫之声。那地铁,就更加不是什么地铁了。
“快闪开!”
T仔在恍惚间听见有人朝他喊道,但是他的双脚就好像长在了这石子地里,难以挪动。
“快闪开!”
T仔越是害怕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眼睛都没办法闭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向自己跑来,越来越近。
T仔被人从后面扑到了,他跌坐在了轨道的一边,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疾驰而过的东西。
那是由成百上千具人骨和残尸组成的,像是一条巨大的长虫一般的东西,T仔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扭曲的头颅发出阵阵的悲鸣,无数的断肢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堆积的白骨在铁轨上摩擦出尖锐而又熟悉的声音。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不知何朝服饰的女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这尸骸之中,手里提着一盏纸皮灯笼,发出幽暗的灯光。她用单调的声音不断地轻声念道:“归家了…归家了….”。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结束了。但T仔却觉得自己被带到了另一个时间维度之中,那短短的几秒仿佛被人用镜头慢放,足足有几分钟那么长。
隧道里忽然安静了,只有T仔落在地上的手电筒一闪一闪的,好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师父,刚才是什么来着?”T仔一边急促的呼吸一边呆呆的问道。
但是隧道里依旧安静。
“师父… …”
T仔向身边看去,没有人。他慌忙起身捡起手电,在闪烁的光线中仔细寻找,还是没有人。难道,师父被刚才的东西带走了?明明自己和他一起倒在地上的,怎么却寻无踪影?
正在T仔慌乱之时,远处站台上却传来了声音。
“T仔,看到没?是什么故障?”
T仔顺着声音跌跌撞撞的走去,他像被人抽了魂一样,只知道由着身体将他向站台带去。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才看清说话人的脸。
“师父。你什么时候返来的?”T仔两眼无神的看着师父问道。
“你傻了?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上来吧。”师父一手将T仔拽了上来。
“刚刚,之前,一起隧道里面的,不是吗?就刚刚,一起的,之前,跑空车。”T仔语无伦次的喃喃说道。
“嘿呀,你傻了!我一直在站台等你检查返来嘛,什么时候和你一起去隧道了?”师父一边说着,一边又领着T仔回到了控制室。“有什么问题吗?问你,铁轨有问题吗?… …”
后来,T仔连发了三天三夜的烧都没去上班。再次去地铁站的时候,T仔特意选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大中午,什么话也没说就辞职了。临走前,师父似乎对于T仔的情况还心有余悸,于是请T仔吃了一餐散伙饭。茶席间,T仔才提及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师父却说道:“一定是老陈。他在你来之前一个月走的,心脏病突发,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倒在隧道里。可惜啊,原本身体也挺好的,而且是个十分认真的人呢。”
师父啖了一口茶,又叹气说道:“真是敬业啊,走了还不忘工作。”
但对于T仔看到的一切,师父却像没听到一样,只字未提。后来,T仔翻了旧报道才知道,老陈被发现的前一晚,正是自己遇到那件事情的整整一个月前。
“讲完了。”T仔说。
我却有种被困在了故事里的感觉,久久回不过来神,不断自己脑补着T仔那晚看到的画面,就连端在手中的茶都失了温度。
“你明日不来了吧?”T仔问。
“啊,明天可能要去办事了。”
我恍惚间想起明天的大学参观之旅似乎应该参加。
“可惜,本来还想再跟你说说这个酒店的。”T仔一边假装看着账本一边有意无意的说着。“你住在这里吧?”
我点头。“这酒店怎么了?”我问。
“我们家的茶馆在这里也开了几十年了,酒店里发生什么是我们不知的。”T仔说道:“下次吧,你再来喝茶,我一定给你讲。”
又被套上了。
谁说T仔不应该继承这家茶馆,我倒是觉得他比他爸爸还要像生意人。
我当楼主的第一个留言者
好久没来了,感谢支持:)
故事精彩
谢谢,很高兴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