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看到了什么？

本人在网站发表的帖子《奇怪的声音》里，介绍了外婆家的情况。在那个奇怪的声音事件发生后第二年，又发生了一件事，是我和表弟的经历。

第二年我才六岁，妹妹两岁，夏天的一个周六，爸爸周五已经出差了，要下周才回来。妈妈在工厂是轮休的，周日不休息。我当时上幼儿园，妹妹给在外婆家附近请的两位婆婆带。但周日就没人带我们了，于是外婆就让我们周六到她家住，周日晚上才走。

周六下午，外婆和小姨帮忙到那两位婆婆家把妹妹带回外婆家，妈妈下班也到幼儿园把我接回家，拿了衣服洗漱用品也一起到了外婆家。刚好姨妈一家也来过周末，晚饭后我又可以和表哥表弟舅舅一起高高兴兴地玩起了康乐棋。

到了睡觉时间，照例是我们这些小屁股先睡。本来一楼客厅给大姨父睡的，但那天妹妹不舒服，有点感冒，半夜可能要喝水吃药。外公外婆就安排妈妈在一楼客厅的长椅上搭床板，挂蚊帐，和妹妹一起睡。方便半夜起来倒水吃药。大姨父安排到了二楼，睡折床。而我则安排和表弟他们睡一楼由旧厨房改成的睡房。

这个睡房，在小窗两边各一张一样高的双人床，两个下铺之间放两个凳子铺床板，刚好与下铺齐平。这样可以睡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当时下铺安排我和表弟睡中间，我们还小，需要大人陪着。因此姨妈睡在表弟旁边的下铺，表哥睡在我旁边的下铺。上铺分别是表姐和小姨。外婆家周围的环境比较干净，晚上点了蚊香也可以不挂蚊帐。

我和表弟先睡下，外婆哄我们睡觉，吓唬我们说：如果你们不快点睡，嗷呜婆就会从窗外伸手进来抓你们这两个小胖子。如果睡好了，明天舅舅带你们到公园玩。外婆出去后，我和表弟睡不着，在小声地聊天。

我们头上那个只有一扇窗门的小窗，钉满了横竖的窗枝，还挂了窗帘。我和表弟从窗帘下，看着那一点空隙的黑暗，说着去年发生过奇怪的声音的事情。说着说着，扯到了嗷呜婆。嗷呜婆是广东人用于吓唬孩子的一种抓人的怪物，与北方大马猴齐名。我问表弟：外婆说外面有嗷呜婆，你相信吗？表弟从小就比我胆大，是因为受到表哥胆大的影响，又有表姐表哥罩着。表弟说：你看窗枝那么密，手都伸不进来，窗外是三巷，也住人的，怎么会有嗷呜婆呢？

这时我突发奇想，就说：你敢不敢掀开窗帘看看外面有没有嗷呜婆？不用全掀开，就掀开一点，看一下就行。表弟说：怎么不敢？你得看着房门别让大人们看到了。我说可以啊，反正房门挂着门帘，而且你听，他们在外面聊天，没那么快进来睡。

于是表弟轻轻地站起来，掀开他那边的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大约两三秒。然后表弟躺下说：外面啥都没有，轮到你了。我也轻轻地起来，掀开我这边的窗帘一角往外看。外面是三巷，巷子大约两辆摩托车多一点的宽度，对面的人家在院子靠墙边种了一棵石榴树。晚上看去，石榴树和对面楼房的影子，张牙舞爪的。但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我躺下来告诉表弟，外面啥都没有，外婆吓我们的。然后我们继续讲着其他的事。期间听到窗外有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骑着单车载着一个女人聊着天经过，他们应该是窗外对面那户人家的邻居，因为我们还听到了开门声，推单车进院子的声音和关门声。

等骑车的人过去后，表弟说：哪有什么嗷呜婆，你看都有人经过。我说：外婆说嗷呜婆怕大人的，有大人在它就躲起来，现在可能又出来了。表弟说外婆骗人的，哪个家里没有大人？就算嗷呜婆早被大人打死了。我又问表弟敢不敢再往窗外看？表弟说这次你先看，于是我像刚才那样轻轻站起来，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看到的跟刚才一样的夜景。我躺下后说轮到你了，表弟也轻轻起来，掀起他那边的窗帘一角往外看。

可是这次表弟看了一眼，就马上躺下来了，我感觉到他身体在发抖，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似的！我轻声地问：看到什么了？嗷呜婆吗？表弟说没有。但声音有点颤抖，我在旁边感觉到他的害怕。我也有点怕了，再问道：真的没有吗？表弟还是轻声地说没有，但边说边把毛巾被往上拉了一下。这时我确实感觉到表弟应该看到什么东西了，我也害怕了，但也只能安慰表弟，不要害怕，有大人在。表弟很轻声地说道：没有东西，睡觉啦。我从窗帘下的空隙看着外面黑色的那一点空间，越看越害怕，生怕有什么东西在窗外要害我们。

一会儿表哥进来睡在我旁边，我跟表哥说了，表哥当时是小学六年级，胆子很大。表哥轻声责怪我们调皮捣蛋，然后安慰表弟说：哪有什么嗷呜婆，外婆吓唬你们的，不信哥给你看看。表哥掀起整个窗帘往外看，我也趁机起来看，也叫表弟起来。但表弟却没起来，只是躺着瞪着眼。我看到外面的情景还是跟刚才一样，除了长牙舞爪的树和楼房的影子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表哥放下窗帘睡下来，虽然表哥在我们旁边，但我还是感觉到表弟害怕，于是就和表哥换个位置，让表哥睡表弟旁边。还听到表哥安慰表弟说不要怕，外面什么都没有。一会姨妈也进来睡觉，睡在表弟旁边。表弟却马上转过去搂着姨妈，我感觉表弟应该是真的害怕了，肯定看到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我和表哥没有看到而已。半夜里，还听到表弟做梦，先后叫了两声： 啊！哇！听声音好像是噩梦。

第二天妈妈上班，我和妹妹留在外婆家。姨妈问表弟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表弟说好像是，但不记得什么噩梦了。姨妈还和外婆说可能表弟上火，昨晚做噩梦，惊叫了两声，要给他煲点凉茶喝。

上午舅舅带我们去东湖公园玩，中午回来吃过午饭，我又跟表弟说起昨晚的事，表弟还是说没有看到什么。但那表情很严肃，笑容都没有了。我说你昨晚都做噩梦了，肯定看到了什么东西。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是不是你看错吧。于是我拉着表弟去三巷那里查看，表哥也跟着来。到了后面窗外，我们没发现什么。表哥对表弟说：其实你们调皮捣蛋寻刺激，自己吓自己。你们昨晚看到的东西，不过是石榴树的影子嘛，顶多也就是人家二楼楼顶晒了一些东西，晚上忘记收回来而被你们看到而已。以后害怕就不要这样玩，不然吓坏自己的。表弟这时才好像如释重负一样笑起来。

午休过后，我当时不知怎么多嘴，把昨晚的事给外公外婆说了，还说我们是为了证明外婆讲嗷呜婆抓人是吓唬我们的。没想到外公外婆生气了，责怪我带头吓唬表弟，害得表弟做噩梦，下次再这样叫我老子拿藤条揍我。我看到外公外婆黑着脸，也知道外公外婆真的生气了，我也害怕我老子拿藤条揍我，心里一直骂自己多嘴。不但外公外婆骂我，其他亲戚也责怪我顽皮，下午妈妈下班回来也骂了我一顿。万幸的是爸爸出差了，不然肯定挨揍。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去外婆家玩，我和表弟出去逛，逛到后巷发现那睡房的窗外上方，在窗沿下贴了一张很小的黄色的纸。当时还小，不知道那是符纸。但那张符纸却比后来长大才见识过的一般黄符纸小得多，符纸上用红色的笔写了不知什么字，还有一个红色的像花一样的符。我当时还以为是风吹来的，还想着把它撕下来，但够不着。回去跟外公外婆说了，外婆却黑着脸警告道：谁也不准动那张纸，谁敢动用藤条打断手。爸妈也在旁边警告着，还不准我们多问，我当然不敢再多问了。

那符纸忘记贴了多久，时间长了我们也忘记这个事。直到上小学的时候，一次在外婆家，才想起来，也知道那叫符纸。但那符纸已经就不在了，就问外婆当时贴那符纸是什么意思？还说学校里老师教育我们不要封建迷信。外婆说：你们老师说得对，但有些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老师也不理解的，你就不要多问了，好好读书。就不再多说了。我又问表弟当年那个晚上看到什么东西？表弟却说忘记看到什么了。

到了八十年代末，我上初中的时候，外公也去了。外婆家那片地方也要拆迁搬走。搬家时我们自然去帮忙，清理东西的时候，我又想起那张符纸的事，又问外婆为什么要贴那张符纸？外婆说：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干什么？那时候你们还小，你们的老师可能也不知道，小孩子的眼睛，有时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科学家也不能解释的。再加上你当时这么调皮捣蛋，寻刺激，害得表弟做噩梦。所以那符纸嘛，其实是用来防你的，可以杜绝你的调皮捣蛋症。说完再也不说什么了。我再拉着表弟进那已经搬空的，当年我们一起睡的房间，问表弟他当晚看到什么？表弟却说有这回事吗？是什么时候的事？看来表弟把这件事彻底遗忘了。

直到今天，外婆也去了几年了，表弟也因工作关系出国移民，联系也少了。那天晚上表弟到底看到了什么？只能永远是个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