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家的金鱼池

外婆的邻居李伯伯家里的事，本来已经忘记了，最近在阿姨家里吃饭的时候，阿姨提起旧事才想起来。

以前在《奇怪的声音》也介绍过，外婆家住在二巷，门牌15号。李伯伯家14号，16号那一户就是豆皮婆的家（就是在《原来人是有梦魂的》帖子里去世的那个豆皮婆）。李伯伯夫妻的年纪其实跟外公外婆差不多，按辈份应该叫他李爷爷。但广东人为了表示尊敬，而喜欢把老年人称呼得年轻一点，所以大人们就教我们称他们夫妻为李伯伯，李伯母。李伯伯的儿子儿媳我们叫叔叔阿姨。叔叔阿姨是同一个工厂的职工，但工厂离家很远，又常上晚班，所以两夫妻住单位宿舍，周末和节假日才回来。李伯伯有三个孙女。三个孙女都比我大，不知叫什么名字，按李伯伯称她们为大妹，二妹，三妹。三妹比我大四五年。

李伯伯家屋子里的厨房没有像外婆家那样，改到院子里。因此院子除了厕所外，地方相对空一点，就在院子里建了个金鱼池，池里养了很多红色，黑色，花色的金鱼，还有荷花和几片荷叶，岩石。上幼儿园的时候，去外婆家玩，也去过李伯伯家院子看金鱼。调皮捣蛋的我，还把在鱼池边聚精会神准备抓金鱼的家猫突然推到池里，看着那家猫咚地一下掉水里在拼命挣扎，确实好笑（写到这里我自己笑了半天，阿姨提起这个事也说我小时候特别调皮）。当然家猫没有淹死，因为池里有假石，家猫扒上岩石就跳走了。李伯伯也知道了，很生气地骂了我一顿。三妹揪着我给外婆告状，自然又少不了一顿骂。直到我小学四年级，李伯伯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经常给外公外婆提起。

李伯伯家没有像外婆那样搞宗教信仰，什么上香之类从来都不搞的。发生的事情大约在80年代初的一天晚上，李伯伯和伯母出去赴宴了，儿子儿媳没回家。大妹那时刚出来工作，刚好上晚班也不回家。家里剩下二妹和三妹，二妹上高中，三妹上小学，在家里写作业。

写着写着，她们就听到金鱼池里有声音，好像有小石头掉进池里溅起水声一样，不时地咚地一下，声音不大。开始她们不留意，以为是像平时那样，有的金鱼跳出水面发出的声音。后来又听到墙头好像有东西飞快爬过，爬过时墙头的灰土也掉落到金鱼池里，连续几下溅落的声音。二妹一抬头看出去窗外，看不到墙头有什么，就以为是家猫在墙头跑过，因为人是爬不了院子的墙头的，墙头上的水泥插满了碎玻璃，铁钉，尖铁刺，当时防止小偷爬墙的一种方法。人爬不上来但猫是可以走过墙头的，所以二妹也没理会，低头继续写作业。

很快，她们听到厕所屋顶又有声音。李伯伯家的厕所只有一层，厕所房顶用来做露台。这个露台我小时候也上去过，还记得露台是从二楼客厅开门出去，可以晒东西，也搭了个竹架种了水瓜（蔬菜瓜类，跟丝瓜同一个科目），水瓜藤蔓一直爬到二楼房顶。还种了几盆花。露台边缘还用木头铁丝围了栏杆，因为厕所外墙没有攀爬的地方，只是一堵直墙，采光的窗户向着院子开，向外面的通风口也只有在高处的几个菱形的小洞，所以从外面人是爬不上去的。这时她们听到露台的竹架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摇了几下，咯吱咯吱地响，花盆也好像被人碰到而发出响声。

三妹听到声音有点怕，就问姐姐是不是猫在捣乱？二妹说应该是猫吧，但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猫。因为猫发出的响声没那么大的，连花盆都碰响了。她们家的猫也不会爬那个竹架，只会爬房顶。露台的声音响了不久，又到二楼房顶有声音了。那里的房顶都是砖瓦房顶，猫踩上去没什么声音，但如果人踩上去，就会发出声音。她们也见过有些街坊的房顶漏雨，需要人上去维修，也听过人踩在房顶上的声音。现在这个声音就像人在房顶上走过一样。

二妹自己也有点怕了，猫上房顶怎么会这么大声呢？就算有声音也只是在二楼听见而一楼听不见的嘛。正想着，三妹问道：房顶上的是只大猫吧？怎么像有人走过？二妹说不知道啊，应该是猫吧。正说着，家猫却从院子里慢悠悠地进来了，看样子家猫根本就没有上过墙头和房顶。但房顶上那声音还在响，像是有人慢慢在上面走过，往外婆家方向走。二妹三妹面面相觑，也不知是什么。

房顶那声音走了几步，就没有了。过一会又听到好像走了回来，到了露台上的房顶，那水瓜藤蔓好像也被扯动了，发出轻轻的刷，刷的声音。连竹架也咯吱咯吱地轻轻响起来。二妹和三妹在客厅里不敢看，女孩子毕竟胆小。但家里人还没回来，胆小也得想办法。二妹起来把客厅门关了闩上，跟三妹说我们一起拿手电照吧。两人拿出手电，那手电是用两节五号电池，电量也不足，有点暗，她们就在窗前往厕所房顶照上去。

电筒还没照上去时，二妹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影子一闪而过。当电筒光照上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也没有声音了。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两人又继续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二妹上厕所，刚进去不久，又听到厕所顶上有声音。三妹在客厅也听到了，电筒就在手边，就拿起电筒照上去。刚好照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光亮照上去还有点灰色，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规则的。用三妹的话说，一秒左右就消失了，好像往墙外跳了出去。三妹吓坏了，大叫二妹出来，二妹出来后三妹跟姐姐说了，二妹也害怕，不知道三妹看到什么。

这时候，外面巷口响起了单车声，有人骑单车进小巷，听声音还是前后两辆单车，响着车铃。二妹说外面有人经过，我们不如到院子看看，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外面的人也会看到的，人家看到了自然会喊，这样整条小巷的人都会出来，就不怕了。三妹同意，于是两人打着电筒开了客厅门在院子里查看，还把院子的灯打开了，但什么也没有看到。两辆单车很快经过她们的院门远去。两人没发现什么，就进屋里。

两人进屋以后，二妹顺手拉门边的灯绳关院子的灯。院子的灯就是一个几瓦的灯泡，就在灯泡熄灭的一瞬间，三妹在屋里突然顺着窗户指着露台方向大喊起来：有嗷呜婆啊！有嗷呜婆啊！眼泪都出来了！二妹忙关上门也从窗户看过去，但什么也没有。三妹害怕地搂着二妹哭起来，二妹说你看到什么了？三妹哭着说就在灯光熄灭的那一下，从窗户看到露台上有一张脸，虽然有五官，但很丑很可怕，不知怎么形容。三妹一指过去的时候，那脸就消失了。那玩意就像传说中的嗷呜婆一样，但三妹已经读书了，不信这些吓唬小朋友的传说。可是又不知道那张脸是什么东西，情急之下就喊出了有嗷呜婆的话。

二妹这时候也害怕，不知怎么办，爷爷奶奶还没回来，就她们两个在家啊！这时候，她们又听到屋顶的水瓜藤在轻微地刷，刷地响，她们害怕地在客厅搂在一起，不知怎么办。但就这样也不是办法，二妹就说我们每人拿把刀防身吧。就拿了两把水果刀，惊恐地在客厅的灯光下坐着。三妹突然说到，如果那东西从二楼露台门进来怎么办？二妹说不会吧，二楼露台的门晚上是关上的，窗户也有窗枝的啊。但她们还是惊恐地看着通向二楼的楼梯，怕有什么东西下来。二楼没有开灯，她们也不敢上去看了。

很快屋顶那水瓜藤不响了，那个在屋顶走的脚步声好像走到了屋后的房顶上，两人惊恐地盯着二楼楼梯，仔细地听着，那声音好像到了二楼后面的屋顶，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屋里还是听得很清楚。这时又听到巷口有人骑车进来，单车声一响，那声音没有了。二妹说我们赶紧到隔壁找阿婆吧。二妹说的阿婆就是我外婆，三妹说我们出去会不会遇到那东西？二妹说现在趁着外面有人经过，赶紧跑。于是两人趁着外面的单车还没到家门口的时候，赶紧跑出院子，跟着骑单车的人往外婆家跑。

到了外婆家门口，骑车人已经从另一边巷口出去了，三妹再看回自家露台的方向，看到好像有个东西在她们家露台趴着，还动了一下，看样子要朝她们这边来，这时两人可是站在漆黑的小巷里啊！三妹又吓哭了，也不管礼貌，拼命拍门喊阿婆快开门啊！

舅舅赶紧出来开门，问什么事，两人连忙进屋子里，二妹惊慌地说了经过，三妹还说那东西还趴在她家露台。当时外公外婆舅舅小姨都在家，听了以后也紧张起来。外公说你们不要怕，我和你叔叔（我舅舅）去看看，外婆说先别去，这玩意不知是什么，还是做点防范。然后回房里拿了两个佛牌给外公和舅舅带着。

外公和舅舅本来要去三妹家看看，但三妹她们走得匆忙，没带钥匙，院子门上锁了，只能在小巷里往露台方向用四节电池的电筒照，但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部分，什么都没有。外公和舅舅又到了屋后三巷查看，也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回家里再商量。

李伯伯赴宴回来已经是晚上9：30，外公外婆和李伯伯说了刚才的情况，伯母也吓坏了，说家里怎么有这种东西。外婆说先不管什么东西，赶紧检查一下。于是伯母在屋里陪着二妹三妹，外公外婆舅舅和李伯伯检查过院子，然后上了二楼，开门出露台，看到那几盆花像是被人推动过，地上花盆印子都现了出来，竹架倒是看不出被推过的痕迹。李伯伯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就拿把梯子从露台爬上二楼屋顶，用电筒四处照看，没看到什么，李伯伯下来后舅舅也爬上去看，也没看到什么。李伯伯说要是再敢来，不管是什么都要打回去。

外婆叮嘱李伯伯，不要掉以轻心，小心为好，李伯伯说没问题，我们都回来了。外公他们走后，李伯伯又检查了一次，并关好院门，客厅门，二楼露台的门窗，才去休息。

第二天本来外婆想再去看看李伯伯，没想到李伯伯找上门来了，说他们睡觉的时候，二妹和三妹不敢单独睡，就在一起睡，没想到半夜又听到露台的那些声音，她们叫醒李伯伯去查看，李伯伯开门开灯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但花盆好像又被动过，李伯伯把电筒换新电池，拿着刀和电筒，搭梯子上二楼楼顶查看，什么都看不到。就回去睡觉，但不久又想起了声音，这次还在露台门外，好像有人贴着门在抠着什么东西。李伯伯又起来查看，这次他不开灯，拿着刀走近露台门，那声音就消失了。开门出去也是没看到什么。就这样，一晚上响起几次，孙女们也害怕，很是烦人。到了上午就过来跟外婆商量怎么办。

看到李伯伯憔悴的面容，外公外婆也很同情，但外婆也不是什么巫女神婆，只是知道一点小门道。现在只能先去给李伯伯看看。外公外婆先查看院子外墙，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爬进来的痕迹。只有厕所上面的露台的花盆，有被动过的痕迹。再搭梯子上去屋顶查看，因为是白天，李伯伯看到了屋顶上有几片瓦片好像被踩断了，断痕是新的。最重要的是，露台的木门上，有几个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一样。

外墙没有爬进来的痕迹，但院子里却有这么多的现象，看来这东西确实不知道从哪里招回来的。外婆看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说道：老李啊，你家的金鱼池应该有问题，这问题是风水上的，不过我说出来可能你不信。李伯伯说没事没事，阿妹你尽管说吧。这里说明一下，当年外婆跟李伯伯说的金鱼池风水问题，详细内容阿姨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金鱼池形状砌得不好，池边弯弯曲曲，还是全露天的，金鱼池至少要遮挡一部分顶。不遮挡的话，任由日晒风吹雨淋，特别是被满月照过几次以后，就形成了一个聚阴局。加上家里没有门口土地没有天神没有保家神灵，那些东西就随便进来了。李伯伯听了还有点将信将疑，但伯母说你就听阿妹的，看有什么办法吧。外婆说道我也不知我说得对不对，我帮你找个懂行的来看看吧。

后来外婆托人找了个师傅来，因为是委托别人找的，所以师傅几天后才来到，那几天李伯伯家厕所上面的露台照常有声音，但外婆给了三个佛牌，在露台门挂一个，客厅门挂一个，门口再挂一个。外婆说佛牌只能临时挂几天，暂时解除困扰，时间长了就无效了。师傅来了以后，也像外婆说的那样，是金鱼池有问题，必须重建，要不就不要搞金鱼池。还指出了李伯伯家其他风水问题，李伯伯一一记下，重新找人建了金鱼池。新的金鱼池，呈长方形，靠院墙的一面，上面弄了一排木板架，放了几盆花，挡着一部分鱼池。据说那几盆花还是师傅指点下放的，是什么花阿姨也不记得了。鱼池露天部分，还是种了几片荷叶，放了假石。屋里其他的风水问题也全部纠正解决了。

过后李伯伯除了付师傅的风水钱外，还给我外公外婆每人一个大红包，感谢他们帮忙。自从改过了风水，家里一切平安，再也没有什么异常现象了。李伯伯的儿子儿媳和三个孙女也戴了护身符。但李伯伯还是不习惯在家里安神位烧香。外婆说这不要紧，在院门外挂个开过光的镜子吧，客厅门和二楼露台门也挂一个，经常清洁一下这些镜子，也有保家的作用。

自从推了李伯伯的家猫下鱼池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李伯伯家玩，怕李伯伯骂我。后来李伯伯还是让我去他家玩。男孩子嘛，毕竟多是调皮捣蛋的，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我在新建的鱼池旁看金鱼时，三妹她们至少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管着我，还把家猫赶到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