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北京孩子,从小在胡同里长大的那种。这次的故事讲的是我小时候一个亲身经历,虽然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这件事当时带给我的恐惧感却一直伴随了我很多年。
故事的开始要从一个下午说起。记得是一个夏天,那时的我正在放暑假。午饭过后父亲正在午睡,我和哥哥百无聊赖的打着电动。天实在太热了,玩了一会哥哥就说
“傻小子热不热?走,哥带你买冰棍儿去。”
我皱着眉瘫在凉席上懒得动弹,哥哥一把抱起小小一只的我就出了门。那时我好像才五六岁吧,我小时候很讨厌吃饭,所以长的瘦瘦的,个子也很矮。
哥俩儿正叼着五毛钱一根的“老冰棍儿”往回走,哥哥突然说:
“你还没去过‘镚儿厅’呢吧?哥带你玩会去啊?”
说完攥着我的手,甩开大步就朝一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游戏厅走了过去。那是我第一次去游戏厅,记得好像也只有拳皇什么的,我并不喜欢玩这些东西,我更喜欢踢足球。不过我喜欢哥哥啊,哥哥玩,我就在旁边看着,打赢了我就拍手叫好,输了就唉声叹气,比自己输了还难受。
我看着看着就靠在哥哥腿上睡着了,哥哥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抱起我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嘟囔:
“完了完了,都快十点了,回家要被老头儿打死了!”
哥哥抱着我大步往家走着,我迷迷糊糊的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天色已经黑了,那时也不是哪里都有路灯的,至少我家附近的路灯少得可怜,仅仅是能让人远远的看着有光亮而已。
走着走着,我忽然身上一阵犯冷,打了一个寒颤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趴在哥哥肩头看了一眼,快到家了,已经到了我家后面一片小树林了。本来是可以走大路的,那时马路已经修的很不错了,柏油马路那么平整,也不会走进一鞋的土,但可能是因为回家晚了怕挨打,哥哥才走了小路抄近道儿吧。
那片小树林并不大,中间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穿过去也就几百米吧。夏天的树格外茂盛,遮住了那仅有的两盏路灯散发出的光芒。
前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是头顶那盏路灯发出昏黄的微光让我们知道石子小路的所在。哥哥抱着我,向那片黑暗走了进去。我是面朝后的,所以我还能看见那点微光,也并不害怕。可走着走着,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远远地看到尽头那模糊不清的灯光。
突然!我感觉什么东西从我肩膀旁边擦了过去,可分明哥哥一只手提着包,另一只手抱着我啊!我有点害怕了,但不是很确定,就问哥哥:
“哥,你包呢?”
哥哥说: “我拿着呢啊,怎么了?”
我一下更害怕了,就说:
“刚才你感没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肩膀旁边蹭过去了啊?”
因为我就搂着哥哥脖子,头靠在他肩膀上,要是真有什么东西,那哥哥肯定也能感觉得到才对。可哥哥却说:
“没有啊,怎么了?是不是睡迷糊了?”
我早就醒了,此时更是吓出一身的冷汗。
哥哥说:“是不是风吹着了?别着了凉吧!”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觉得可能真是风吹的,是我睡迷糊了吧。
可就在这时!我分明真切的看到我们走来方向的树林中,闪出了好几双眼睛!有像月牙的,有像豆子的,有泛着绿光的,还有血红血红的!我害怕极了,就颤抖着说道:
“哥!你看后面!你快看!”
哥哥回头看了一眼,把我抱紧了一点说:
“看什么?锤子也没有啊,就是有也看不见啊,乌漆麻黑的!”
可我分明就是看见了啊!而且它们还在动,好像是在跟着我们!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前面,前面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大清楚。我赶紧在哥哥耳边说道
“哥,我看见好多双眼睛!红的和绿的都有,它们好像在跟着咱!”
哥哥身子僵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只是脚下步子越来越快,这短短的数百米,竟让我觉得如此遥远。而就在这时,它们动了!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看到它们身形的轮廓!我趴在哥哥肩膀上轻轻地说:
“哥,它们好像追上来了!怎么办?跑吧?”
哥哥问我:“你能看清楚它们长什么样子吗?”
我睁大了眼,努力克服着恐惧,死死的盯着这些身影。慢慢的,也许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许是强行镇定了一些,我看见了!我立刻轻声和哥哥说:
“好像是狐狸!不对,好像是大老鼠!也不对,反正就是像那么个东西。”
这时候我看到它们越来越多了,在我们身后的树林中窜来窜去,恐惧感让我觉得我们的四周,头顶上方,四面八方都是这种东西!
哥哥对我说:“是黄皮子,大仙儿!”
哥哥嘿的轻笑了一声又说:
“没事儿,别的地方黄大仙儿邪,咱家这片儿的都跟我熟着呢,我小时候吃鸡还喂过它们呢!”
这时我感觉哥哥紧绷的身体稍微的放松了一些,抱着我的手也不是那么用力了,脚下的步子也没那么急促了。
那时的我对哥哥有种天然的信任,既然哥哥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了。我也不那么害怕了,一边好奇的朝后面看去,一边问哥哥:
“哥,大仙儿是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喂过它们啊?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感觉到了我的动作,嘘了一声说:
“别看了,要是真跟着咱们出了林子,就不好玩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石子路的尽头,另一盏昏黄的路灯让我们哥俩儿都稍松了一口气,彷佛那盏微光给了我们勇气一般。哥哥回头看了一眼,又问我:“你再看看,它们还跟着呢吗?”
我回头向后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就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我冲哥哥摇了摇头:“没了,全都不见了”
哥哥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把我放下,攥着我的手说“那就行,走吧,快到家了”
转过几个路口,钻进胡同,进门就听见我爹扯着嗓子骂街。“两个小兔崽子!跑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皮痒痒了是不是?”
哥哥和我一哆嗦,也不敢回话,一溜小跑儿的进屋找吃的去了。一边吃,一边和父亲说起回来路上的事。听父亲说,小孩子容易看见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还说要是你们哥俩儿都能看见,那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一群黄鼠狼罢了。可是只有小的能看见,那就肯定是“大仙儿”了。不过没关系,没跟着你们出林子就没事,以后别回来那么晚了!
“听见没有?小兔崽子!老子跟你说话呢!”
说着朝哥哥后脑勺儿就是一巴掌,在我爹的大骂声中,我和哥哥一溜烟的跑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后来,听住在胡同最里面的一位老奶奶说,那片林子以前就叫“黄皮子林”。在我们这些住户来之前,林子很大,里面有很多很早之前的坟包,而之所以叫“黄皮子林”,是因为里面有好多黄鼠狼窝。再后来,因为要盖房的原因,砍了很多树,也打死了不少黄鼠狼,有老人说黄鼠狼是“大仙儿”不能杀,杀了要被缠上的。可建筑商不信那套封建迷信,而且林子也伐了,黄鼠狼杀也杀了,哪还能停得下来。
这些年过去,好像我也不是第一个看见“黄大仙儿”的孩子了,有些大人夜里进林子,都会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就好像身后被人盯着一样。有传言说,那时主管这里建筑的头儿,不知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没几年就死了。至于传言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和”黄大仙儿“有关,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在我亲身经历了这样一次事件之后,我对鬼神妖魔之说,倒是多信了三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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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伤害你,真比那些坏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