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职业人：画棺匠

前段时间有人问我怎么不讲古时民间职业人的故事了，那好今天就来讲讲“画棺匠”。

在古时陕北一带，有种民间手艺人叫做“画棺匠”，这个词可能很多人都没听过，包括我也是后来听外公说的，因为这个职业实在是太过久远，在古时候他们是专门给富贵人家在棺材上绘画的。

到这可能有人问了，画什么呢？棺材上能画什么东西呢？

在这里我告诉大家，古时候但凡有点儿家底儿的人家，往往都会请“画棺匠”在棺材上绘画，画一些吉祥的图案，或者是二十四孝图等，之所以说画棺匠是手艺人，是因为他们的画艺很高，色彩雕刻什么的都十分具有观赏性，妥妥的是靠双手吃饭。

画棺匠也是属于吃阴饭的，但凡吃阴饭的职业规矩都很多，画棺匠这行也不例外，最忌讳做工的时候有人打扰，因为被外人干扰很容易出现纰漏。

就好比在棺材上绘画雕刻，不可能说出现一点儿错误就换一口棺材，画棺匠讲究的是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一旦出现纰漏主人家只会觉得你技术不行，碰上脾气不好的主人家打你一顿你也不敢反驳。

后来随着时代的更迭，社会上印刷技术越来越精湛，再加上全民火化很少再实行土葬，所以就导致画棺匠这个行当逐渐没落，直至如今差不多快要失传。

要问现如今还有没有画棺匠，这个我可以说还是有的，不过很少了，基本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他们这一代差不多就是最后一代了。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给大家说过，这几年我很少再东奔西跑，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老家，老家我外公开了个寿衣店，我几乎每天都在看店。

老家寿衣店卖的有很多东西，纸人、马、车、电器等，寿衣、花圈、冥币、火纸等，可以说只要跟殡葬有关的东西都卖，那么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呢？

实不相瞒告诉大家，除了纸人一类是外公亲手扎的外，其它一些冥币火纸什么的都是从批发市场拿回来的（并不是我们一家这样，几乎所有殡葬店都是批发）。

所以就在拿货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位画棺匠，这个画棺匠姓孙，就叫他孙师傅吧。

孙师傅大概有六十多岁，听说他以前是开棺材铺的，后来上了年纪才改行做了寿衣店，跟我是在同一个地方拿货，基本每个月都碰一次头，久而久之我们就熟悉了。

知道他是画棺匠后我对他可谓是兴趣浓厚，总想着从他身上扒点东西出来，在被他拒绝几次后终于有天他跟我讲了这么一件事。

那次我问孙师傅什么时候学的画棺，孙师傅说是他十几岁的时候机缘巧合下才学的这门手艺，当时我问他什么叫做机缘巧合，孙师傅吧嗒吧嗒抽着烟给我讲起了他的当年。

孙师傅说那时候他才十五六岁，当时正值WG（蚊革），WG那个年代大家都懂，谁穷谁有理，谁穷谁光荣，都以穷为荣，以有知识有田地为耻。

那个年代闹得最凶的是什么人？

小红兵！

小红兵又是些什么人？

都是穷人！

那个时候孙师傅家是出了名的穷，往前翻几代也都是揭不开锅的穷人家，所以当时他家就属于那种根正苗红的家庭，别看当时他才十几岁，就是十几岁，带着一些同龄的小红兵，整天在村里批这个又是批那个的，一言不合给你扣个大帽子关进牛棚，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孙师傅说当时年轻气盛，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听自己的话特别威风，每天总想着立功（批斗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说是有一天，村支书找到孙师傅，让他去挖了村里地主阶级的祖坟取砖盖猪圈。

当时孙师傅正愁没人可批斗立威，正好赶上这事他怎么可能放手，于是就带了几个小兄弟在村里吆喝了20来个年轻人，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扛上铁锨镐头气势汹汹直奔村里地主阶级的祖坟。

在村支书的带领下，孙师傅他们很快就把坟挖开，掏完砖头后随便用土把暴露的墓坑草草掩埋，最后众人拉着墓里的砖头唱着打靶归来回了村儿。

孙师傅说他当时没什么感觉，可是回来之后心里一直不舒服，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总感觉心里莫名其妙的悸动，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吃完晚饭就睡下了。

孙师傅说睡着的前半夜倒没什么，后半夜就感觉手火辣辣的疼，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看到自己床帮子边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头，那老头手里拿了把油漆刷子，在自己手上不紧不慢一下一下的刷着。

孙师傅说他当时急忙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一用力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想喊爹娘嘴也发不出声来。

当时孙师傅被吓的满头大汗，拼命挣扎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手脚都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老头继续在自己的手上刷着油漆，直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被刷成乌黑色的时候，那老头对他诡异的笑了一下，跳下炕，打开门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那老头刚一出门，孙师傅全身一松赶紧爬了起来，他当时立马拉开灯就看自己的右手，可是竟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好的，根本就没有乌黑色，只是稍微有些疼，再看门也关的好好的，根本没有开过的迹象。

孙师傅说他当时彻底糊涂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很清晰，要说是梦，可明明那么真实，甚至那个老头的相貌自己都记得，可问题是自己手上确确实实连个黑点都没有。

想着想着，孙师傅说他心里突然一激灵，他联想到了白天挖坟的事，因为那个坟有些异样，土是黑色的，棺材像刚刷完油漆湿淋淋的，但是谁也没多想，因为大家都觉得在地下埋得东西湿也是很正常的。

孙师傅说他当时心里直发毛，心想该不会是因为挖了人家的坟人家来报仇来了吧？

孙师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相信和白天挖坟的事情有关，吓得觉也不敢睡，想去爹娘那边但又抹不下脸，只好点着煤油灯抱着被子坐在炕上等天亮。

孙师傅说他第二天早上是被手上的剧痛给疼醒的，当时睁眼一看，自己的右胳膊红肿的像牛腿，上边密密麻麻的一层红疙瘩，吓得尖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社里卫生室的病床上，自己的右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家人和一个医生站在自己的跟前，告诉他自己已经睡了两天了。

医生看了他的病很惊奇，做医生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先打了些消炎针，抹了些普通的消炎药膏，说过两天还不好建议送到省城去。

孙师傅说那时候自己家穷，别看表面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但该穷还是穷，都知道省城医疗水平高，但是自己家没钱，去也很不方便，能不能医好还是很玄，当时只能听天由命。

另一边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事，传的沸沸扬扬，连邻村的人都知道了，也开始偷偷的议论，说孙师傅是因为挖人家的坟才得这怪病的，说的另一些挖坟的人心里也都开始不安起来，有的甚至偷偷跑到挖开的祖坟那里给人家磕头赔罪。

孙师傅说他当时躺在病床上，心里一直在想前天挖坟的事，还有前晚那个似梦非梦的怪事，愈发相信是因为自己挖人家祖坟才导致自己的手变成这样。

可是又一想挖坟的人多了为什么就偏偏自己成了这样？

随之再仔细一想，挖坟的那些人中好像只有自己因为好奇摸了人家的棺材。

孙师傅说当时越想心里越难过，也不由懊恼，但在那个破四旧的年代这些话也不敢说，最后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才悄悄给自己爹娘说。

他爹娘一听，立马就傻眼了，赶紧偷偷去买了些香火纸烛，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跑到挖开的祖坟那里烧了，还说了些自己儿子年龄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儿子之类的话。

孙师傅的父母心里盼着儿子能赶紧好起来，可是第二天却发现更不妙了，因为孙师傅开始变得神智不清，问他话，嘴里哼哼哈哈的，也听不清在说啥。

胳膊绑着的纱布上边渗出黄色的液体，解开纱布一看胳膊已经开始发黑，红疙瘩变成了水泡，有的已经溃烂，流着黄水，散发着阵阵恶臭。

孙师傅说他当时只感觉自己快要活不成了，可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一家人毫无办法的时候，一个邻乡老头来了，他听说了这件事，就过来给孙师傅治病。

老头让孙师傅的家人把孙师傅送到他家，半个月后再来接孙师傅回去，到了半个月后王师傅果然奇迹般的好了，但是村里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好的。

到了半年后，孙师傅说他和那老头已经很熟了，那老头才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那老头告诉孙师傅他是中了生漆毒，是因为碰了那棺材才染上的漆毒，他之所以能治好孙师傅，是因为他是个画棺匠，他给孙师傅用的药是当年他师父传下来的，因为他们这行天天跟棺材生漆打交道所以有很多对症的药。

而那个棺材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老头说是因为当时做那个棺材的画棺匠师傅故意弄成那样的，给生漆里加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的主要作用就是“妨魂”。

这种药物调配的生漆很奇特，就是在太阳下边暴晒半年也不会变干，老头说他师傅就见过别人弄过一张类似的桌子，桌子上的生漆一年都没干。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困住棺中人的灵魂使其不能轮回，墓地风水的生气也因此会被破坏，甚至还会影响墓主人的后代，那个画棺匠这么做，不是受人之托就是自己和棺中人有仇，至于这样做到底有用没用就很难说了。

后面老头告诉孙师傅，因为破四旧自己很多年都没干过这个了，也许这一辈子都用不上这手艺了，说将来也许还有一天能够用上，就问孙师傅愿不愿意学这个，不用拜师，只是自己不想把这门手艺带进棺材里。

孙师傅说他当时想着自己也没啥一技之长，于是便答应了老头，打那以后孙师傅一有空就偷偷去跟老头学习画棺，后来老头死的时候给孙师傅留了一支毛刷，一本图谱，一张钟馗像还有一些药物。

此后，这几样东西一直陪着孙师傅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