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用自来水

叔叔在八十年代末，曾经在镇上买过房子住，为的是堂弟堂妹上小学方便，叔叔婶婶在镇上工作也方便。老家的祖屋房子就便宜租给外地来的雇农。叔叔当时买的是一栋刚建好的房子，80年代末的农村商品房价，相对于今天来说是便宜万倍。

为了陈述后面的事情，要花点篇幅介绍一下叔叔的房子及周围的情况，嫌长篇的网友可以不看，但请勿喷。

叔叔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步梯楼，一梯两户，一共六层，叔叔买的是六楼。装修好几个月后，叔叔一家搬进去。房子大门向西，一进门就是向南的阳台，南阳台比较大，从阳台门进来是客厅，过客厅往北的走廊两边分别是三个房子，走廊尽头是厨房厕所，厨房后出去是北阳台，北阳台外当时还是一片田野。搬进新家的时候，叔叔认为是新房子没人住过的，干净的地方，一切按规矩办事就行了。所以只是按以前的规矩，做了一个公式化的入伙仪式，又请了老家原来供奉的天神，门口土地和祖先牌位搬来新家，最后摆了入伙酒就完事了。

叔叔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南阳台对面那栋五层高的楼房已经是在几年前建好，早已有住户入住。住下不久，叔叔发现自己阳台正对着五层高楼房楼顶的储水池，储水池是用于防止高层住户自来水水压不够而建的，很多楼顶都有。而且这些楼房的楼顶都可以直接上去。那时候根本没有小区管理这个概念，叔叔突发奇想，上下来回跑了两次，拉了一条铁线从南阳台这边连接到对面房顶的储水池的水龙头下，然后套了一条胶水管在储水池外的水龙头上。储水池外的水龙头是用于清洁水池时放水用的，套上胶水管后，水管另一端通过铁线上套的铁圈作为桥梁，引申到南阳台这边，在这边也套上一个水龙头，然后把储水池的水龙头打开，这样在南阳台这边，只要打开这边的水龙头，就可以直接用对面储水池的水了。这个偷用自来水的行为，被查到是要罚款的。但在当时，确实没人举报没人去查。叔叔当时还说只要留意对面楼的楼梯公告，如果对面楼要清洗储水池，会提前贴通知让住户储水。这时就先过去把水管撤了，顺着铁线拉过来，等对面洗好水池后第二天再拉回去接上就没事了。而当时的街道办事处管理很懒散，对面楼顶所有储水池很少清洗。

就这样叔叔家就有了免费自来水用，我们去叔叔家玩，叔叔还开玩笑地问我：高材生考考你，我是怎么接这个水龙头的，上下6楼再上下5楼要跑多少次？

本来日子就这么过，叔叔家确实省了不少水费，但两年多后就出问题了。

由于房子大门一进门就是南阳台，从南阳台门才能进客厅。所以晚上睡觉或白天出门时，叔叔除了锁好大门，还会锁好客厅门。虽然南阳台当时没有安防盗网，但窗户安了防盗铁枝，都是焊死的6公分粗的铁枝，要撬开很难。叔叔一家住了两年多后，一个台风天气过后不久，叔叔家每天晚半夜开始听到南阳台有动静。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还有喘气声和模糊的说话声，那个偷水的龙头也常有水流出来，南阳台上的一个小煤炉的钩煤灰的钩子，挂在炉子边也会常掉到地上。

一开始叔叔以为有贼进来了，叔叔婶婶拿着刀和棍开灯出去看，发现大门客厅门锁得好好的，用电筒往阳台下照，也没发现有人爬上来的迹象。就算有贼从阳台爬上来，除了一楼的房子不是作为住宅用而没有阳台外，要上二楼阳台也比较困难。再说真的爬阳台盗窃，除二楼外，三楼到五楼的阳台也没防盗网，盗贼绝不会冒险舍近求远爬到六楼的。叔叔又认为是家里的猫在捣蛋，叔叔当时养了只小猫，很顽皮，除了喜欢爬上爬下，还经常喜欢在人进客厅的时候，突然扑在人的腿上然后跑开。但猫不会打开水龙头玩水，相反猫还有点怕水。看着地上新鲜的积水，分明就是刚才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龙头上还滴着水。叔叔检查水龙头，关得好好的也不知怎么会有那么多水流出来。再用电筒照到对面楼顶，什么也没看到，那水管好好的连接着两边。叔叔婶婶没发现什么就去睡了，除了锁好客厅门还把窗户也关紧，窗帘也落下。

到下半夜，又出现刚才那些声音，这次还听到钩煤灰的钩子在地上敲了几下，水龙头也有水声。叔叔偷偷地起来，躲在房门口望出去，声音还在响，但隔着窗帘什么也看不到。叔叔从小就是胆子大的人，于是赤脚拿了砍刀摸黑偷偷地靠近窗户，想掀开窗帘看看。当他靠近窗户的时候，所有声音突然停止了，连水龙头也没有水声了。叔叔一下掀开窗帘，就只看到一个影子很快地闪了一下，然后啥都没看到。叔叔也不确定那影子是否他眼花而看错了，再次开灯出阳台门，发现炉灰钩子扔在一旁，地上又多了很多自来水。而大门，客厅门根本没有撬过的痕迹，阳台下也没发现什么，对面的楼顶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家里的小猫也不在现场，不知跑哪里玩去了，所以不是小猫在捣蛋。这下叔叔心里有点毛，再次关好客厅门，回房间里睡觉。

叔叔躺下睡不着，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叔叔婶婶同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进了客厅又退出去，婶婶躺在床上也害怕了。叔叔再次起来拿着砍刀躲在房门口看过阳台那边，但什么也没看到。不久又听到连接对面楼顶的水管有响声，那响声是开水龙头时水压造成的声音，很快水龙头又哗哗地流水出来。这下叔叔忍无可忍，提着砍刀直接走出去，还没开客厅门，那水声又嘎然而止！叔叔直接开门出去挥着砍刀喝骂道：什么鬼东西，滚出来！老子砍死你！周围一片寂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叔叔用砍刀敲了几下偷水的水管，又骂了句：不要再搞了，再搞不客气了！然后关门进屋。

第二天叔叔婶婶商量昨晚的事，婶婶说这屋子本来就干净的嘛，怎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给天神土地还有观音和祖先上香烧东西求他们保佑吧。但婶婶白天上香烧东西拜祭祷告，一点效果也没有，半夜里南阳台还是照常响起声音，水龙头还是出水。而且当晚小猫还关在北阳台的猫笼里，肯定不是小猫在捣蛋。叔叔说老子今晚看看到底是什么，于是关了灯带着刀躲在客厅门后。但奇怪的是，叔叔蹲守了大半个晚上，阳台外一切正常，等叔叔撑不住去睡了不久，那些声音又响起了。

一连几个晚上都这样，连当时上小学的堂弟堂妹也害怕了，不敢一个人睡。叔叔婶婶没办法了。婶婶说得请人来看看，后来找到一位在农村的师傅，叔叔用摩托接过来。师傅拿着罗盘等工具，从一楼看到六楼，再看了全屋，最后在那偷水的水管前看了半天，还拍了几下那铁丝。然后说道：这个是你们自己招来的，这条铁丝和水管就是他们的路。叔叔说：他们？不止一个吗？师傅说：你搬来之前，有没有了解对面的楼房发生了什么事？比如出了什么人命案之类的。叔叔说：我们是新买的房子，只知道对面的楼房，已经建了几年了，也不认识对面的人。师傅说：本来你家的房子结构，在风水上并不理想，南北阳台不对流，但这个根本不是大问题。问题是你为了贪小便宜，偷对面楼顶的储水池的水用。这铁线和水管，等于给对面搭了条路，你阳台上虽然供有天神，但搭了这条路，等于允许对面的进来，这样天神，门口土地也保不住。幸亏客厅里供了观音，不然肯定招进屋的。还有就是你（指的是叔叔）的杀气也比较重，所以暂时镇得住，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婶婶惊慌地说道：难怪前几天晚上凭感觉，觉得有人从阳台进屋又出去了，原来真的招东西来了！

叔叔又问师傅：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过来？师傅说：我看到有两个，一个是在对面储水池里。。。。。刚说到这里，婶婶打断师傅：那我们接的不就是尸水吗？还有对面的住户也是用尸水啊！师傅说：你别慌，那个在储水池里的，已经是几年前的了。我记得几年前在报纸上，看过这里出了命案的新闻，具体内容不记得了，当时既然发现尸体，储水池肯定必须得彻底清洗干净，不然对面住户也不干嘛。虽然后来新闻说也破案了，但没有做法事招回去，所以她一直在那里。另一个是死在楼顶，就对着你家阳台，水池附近的位置。他却不是跳楼死的，是被杀在上面。这个倒是有主家，他家在对面某一户。但那住户可能没做好法事，所以他回不了家还是在楼顶。对面住户平时没事不会上楼顶，特别是发生命案后，晚上肯定没人敢上去乘凉。顶多也就是白天晒晒东西而已，楼顶又没有栏杆，上去既危险又没什么好玩的，所以对面住户基本不会遇到。本来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就算正对着你家阳台并且你们不安任何神位，也不会找上你们家的，冤有头债有主嘛。但你接的这条偷水的水管，正好给他们搭“路”了，所以他们晚上才来你家阳台闹。一个从铁线过来，一个从水管里过来。看来你偷水的代价真的很大啊。

叔叔又问：为啥我们偷水两年多了才把他们招来？如果按您说的，一开始它们就应该发现的嘛。师傅算了一下说：这个与天气所造成的风水气场变化有关，不久前不是有台风吗？台风导致这里的风水气数产生变化，气场改变了，就让它们能发现你搭的“路”了。婶婶又问：这两年多里也有几次台风天气，为啥最近那次台风才招惹到它们？还有水池里那个，对面的住户如果开水龙头也会去到任何一家家里啊，怎么没听说对面有啥事呢？师傅说：自然界里，凡发生天气变化，对周围的环境的风水气场等，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并不是每一次气场的变化，都会产生影响效果，这要看机缘巧合或天数。你们这个事，就是前不久的台风天气产生的气场变化，恰巧成全了对面发现这条“路”。对面的住户，家家户户的水管都是藏屋里的，就算外面的主水管，也是用锌管。而且对面所有的储水池的主水管只有一小段在水池外，其余部分都贴着楼墙往下铺，这个供水结构在建筑上说是很合理，气场对此影响不大。还有你搞错了一点，开水龙头并不会引什么东西到家里的，顶多是水池脏了没清洗，开水龙头发现有虫子。你家偷水用胶管，露天横跨两楼之间，风吹日晒雨淋两年多了，一旦产生风水气场变化，就容易受到影响。在发现通往你家的“路”后，就算你不开水龙头，水池里的那个也会主动过来，来的时候还带着水。

叔叔婶婶这才知道真相，当然求师傅帮忙搞定了。师傅说要做了两场法事，还要择日子才做。在此期间，师傅给了一把开过光的匕首，让叔叔对着对面楼顶挂在阳台暂时克制着。到了做法事的那天，师傅先做一场法事，详细过程叔叔没说。做完法事以后，师傅让叔叔赶紧到对面把偷水的水管和铁线全拆了，并在储水池水龙头旁贴了个符。师傅说那个符随着风吹日晒雨淋会烂掉的，但不要紧，以后就没事了。然后师傅让叔叔把偷水的水管和铁线，带到楼下北面的田地边连同一些符纸一起烧了。叔叔还说铁线很难烧怎么办？师傅说不用管，卷成一卷扔火力就行。最后再做一场保家的法事，在南阳台天神神位上方挂个镜子照着对面。所有法事做完后，婶婶问师傅：那两位是消灭了还是请走了？师傅说：没有消灭，我们不可随意消灭这些东西，不然是缺德行为，遭报应的。我只是把它们通向你家的路彻底断了，并做了法事让它们再也看不到你家，它们也不会下楼上你家来了，但它们还是在你家对面，不过你们相互都不会看到了。至于它们以后何去何从，就看天数了，我也管不了。后来叔叔为了心理上的安慰，在南阳台也焊了防盗网，从此以后叔叔一家一直平安到现在。

叔叔后来打听到，对面楼房在几年前确实出过命案，那时候这边的楼还没开始基建，对面的楼刚建好一年多。命案是一个女外来工，因与本地人感情问题，被骗到对面楼顶勒死，然后尸体扔进储水池里。不久一起同来打工的姐妹报失踪，公安人员很快查到女外来工本地的男朋友，一问之下那家伙心虚就承认杀人了。那家伙以为女外来工容易骗，玩了以后要甩掉可以给钱了事（那时广东地区很多类似的事）。但女外来工却一心想嫁给本地人，从而摆脱外省农民的命运，并让家里脱贫致富（这想法当年很多女外来工都有的），在这种矛盾思想对立下，就产生了杀人案。事后公安局来打捞尸体，结案。由于很快破案，尸体只是在储水池泡了几天，没有完全腐烂。但储水池也彻底清洁过，街道还说以后会定期清洁，后来定期清洁了几次就很少再搞了。另一个命案是对面一住户的男人，因走私生意上利益问题，引致对方找上门要谈判。男人说不要影响家人，上楼顶谈。上了楼顶谈不拢打起来，刚开打对方一刀过去，捅得很深，男人没哼一声就倒了，对方也逃跑并被通缉，后来不知抓到没有。过了一个多小时男人的家属才上楼找，发现尸体，报案。后来家属也做了法事，但可能做得不对或不足，那男人回不了家，一直在楼顶。对面整栋楼的住户自从发生第一个命案后，晚上不会上楼顶乘凉了，顶多是白天上去晒东西，或者拉个电视天线而已。

叔叔一家就这么对着对面楼顶的那两位生活了几年，当然也没再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师傅的法事有效，但叔叔一家在南阳台上总觉得对面楼顶怪怪的。90年代初老家征田地建工厂，凡是有本村户口的家庭都有赔偿，并且男人都可以分到一块地皮（我却没份，因为从小户口在广州，还是做农民福利好）。叔叔就回老家在分到的地皮上建房子，五层高，自家住一楼，二楼以上出租给附近工厂的外来工。那时堂弟堂妹在镇上上中学并在学校住宿，周末才骑单车回村里的家。所以叔叔就搬回老家住，把这个房子卖了。

叔叔搬回老家的时候，才和我们讲了这件事。我当时说：叔叔你要偷水很简单，你先关掉总闸，然后把水表的那段水管拆下来，调过头来接上。这样用水的时候，水表就会倒着转。我家洗被子洗蚊帐搞大扫除那两天就是这样搞的。搞完以后再把水表那段水管正常接回来就行了。叔叔听了称赞道：不愧是高材生啊，当时我想到这点就不用花那么大劲过去对面楼顶偷水了，也就不会招惹那两个东西了！又教育堂弟堂妹：要像你大哥那样认真读书学习。文化知识多了，就没那么容易招惹到妖魔鬼怪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

如今偷水偷电已经不可能了，水表电表都不安在家里，而是统一安在管理处指定的地方，管理处还上了锁，住户不能随意打开。现在全世界都在号召环保，爱护地球资源，保护我们生存的家园，注意节约用水用电。为了地球的未来，还是注意节约，不要随便浪费水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