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惊魂

这件事要先从我表哥说起。我表哥读高一的时候，我读初三。这年暑假发生了这件事，让我一直记忆犹新。

表哥家家族大，人很多，他和他的堂弟睡一间屋子。这天晚上，大概三点多，表哥忽然像发癔症一样手足乱舞，好像在挣扎一般。他的手把床边的风扇打倒在地，手上流了血，也好像没知觉。他堂弟马上去叫人，把我姑姑姑父都叫来了，却看见他的情况更严重了，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舌头也伸在外面，好像是被人掐着一样。

姑姑姑父吓坏了，马上掐人中急救也没用，连夜送医院，表哥的情况才稳定下来，但还是昏迷了近三天。医生以为是癫痫发作，可是检查了却没有癫痫的迹象。表哥家族也没有癫痫病史，不像是遗传。姑姑他们询问表哥，表哥说那天晚上他正睡觉，忽然从窗子外进来几个人（他说的从窗子进来，不知是怎么个进来法），看不见脸，然后一起掐他脖子，他怎么挣扎都没用。后来姑姑他们来了，那几个人才停手，站在窗边看着他（没有脸，不知道他怎么感觉出是在“看”）。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自从出了这件事，表哥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体质好像一落千丈，特别容易感冒发烧。养了几年才慢慢恢复。听了表哥的陈述，姑姑他们觉得可能真是有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他，就请了当地远近有名的端公（法师）来做法。端公先去看了表哥，然后绕着姑姑家的房子转了几圈，说是周边的野坟里的孤魂野鬼没有血食香火，来找表哥要供奉。（在老家农村，房子边有坟很正常，我奶奶家前后都有和我们家没关系的老坟，也没有后人来拜祭）

端公做法的当天，我去看我表哥，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只当是他生了一场大病。做法现场我没看到，我在阁楼上睡午觉，睡完下来，看见窗户上都贴着符，我还以为是什么招财用的，也没当回事。当晚，我和表哥睡一屋，我没什么异议就答应了。表哥睡前压了张符放到枕头底下，我有些惊讶，也没多问。当晚我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热而睡不着，翻来覆去到两三点都闭不上眼。而表哥倒是倒头就睡，睡得很香。

就在我再一次看表，发现已经三点十六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房间里好像有些不对。首先是太过安静，这里是农村，没有犬吠鸡鸣也会有虫鸣，但我什么都听不到。房间里并不很黑，外面院里有一盏灯亮着，微弱能够视物，我看到有什么东西站在窗边。我仔细看，又好像只是窗帘。我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寒毛乍起那种战栗感。我低声喊了一声“谁！”当然没有人应。但那种感觉一点也没少。我觉得可能是我太敏感，也没有叫醒表哥。

但是另一种感觉开始弥漫。好像一双十分庞大的冰凉的手贴着我的皮肤从脚底往上爬，又有点像水漫上来的感觉。但我十分确信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蹬了蹬腿，那种异样并未减少，反而变本加厉，从脚踝漫到了大腿。我曾经背过《心经》，于是就念了起来，那种感觉好像有些收敛，往下退却一些，我一停，或是因为胆怯有些忘词，它又往上爬，就这样僵持起来，但它也已经漫到了胸口。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没敢叫醒表哥，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忽然门开了，姑姑推门进来，那种异样感乍然消失。她看见我还没有睡，就问我怎么了，我也没告诉她实情，只说是太热。姑姑就把窗关上，往上面贴了个什么，把空调打开了，我看着她出去，没花一分钟就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我起来，看到窗户上贴了一张黄表纸，才想起昨天屋子每个房间都贴了符，只有这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