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秋天,我上初中二年级。我比我大两个月的表哥也是初二。但我们两个不在同一个班级。记得那是开学没多久,学校放学时间还没有改,而天已经很早就黑了。我放学回家,吃饭,写作业。都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我表哥的父亲,我的姨夫来了我家。问我有没有见到表哥。我们虽然一个学校,但是我还真是不经常和他在学校见面。我姨夫家和我家不是同一个村子,我们两个村隔着有二三十里路。
原来表哥从早上去上学校,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家。我爸就和姨夫一起出去找了。我在家等了一会,然后跟我妈说了一下,我也要去找。我妈迟疑了一会,同意了。我带上手电筒,骑着 自行车就出去了。
本来想沿着去学校的路找,可是到了省道公路,我却突然觉得那条路我爸他们肯定找过了,我再去也没有意义。我就掉头,本来去学校要向南的,就向北骑去了。我沿着路走了大概四五里路,对面的偶尔来的车灯照的我的眼睛看不清,我就一拐,下了公路,向东沿着一条乡间下路走。虽然天色黑漆漆的,但是乡间的小路却是月白色的。我一边走,一边想中午去食堂的打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表哥。我尽量的将我的记忆放慢,可是总是觉得好像见到又好像没见到。抬头一看,四周都是高大的玉米地,竟然没有看到村庄。我就想掉头回家算了。于是我就想自己再向前走一会就回家。
突然我被一个东西颠了一下,感觉那个东西像段木头,差点弄倒我。我继续走了,一会,然后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回去,打开手电筒找个东西一看,竟然是个玉米。而路边的草地里有玉米杆。我拿起来看了看,这个玉米杆被人掰断了,还有一段玉米杆被剥掉了硬皮。我一下子就振奋了。是表哥吧,是表哥饿了,把玉米杆当甘蔗一样啃。我把手电筒放到车篮子里,一边向前骑,一边大声喊表哥的乳名。(我也一直不叫他哥,一直叫他乳名的。。。。)
这样向前走了一会,我听到了表哥的应答,他也喊着我的乳名。我也答应一声,喊他一声。就这样,我终于找到了我的表哥。然后,我让他上车。他不上车,他说他要带着我。我这个表哥虽然又木讷又憨憨的,但是认准的事,就是死脑筋。那就让给他骑着吧,我指路就好了。
然后我问他:“你的自行车呢?你怎么不回家?”他说,放学后,他自己沿着公路往家走。突然有个人拦着他,说他要去表哥回家路过的某个村子。要借用表哥的车,带着表哥。表哥就同意了。结果那个人骑着车带着表哥一直沿着公路走。都已经错过了表哥回家该拐的路口了。还一直走。表哥过了一会才跟那个人说,走过了。那个人停车,说你先下去。然后表哥下车,以为那个人会把车给表哥,结果那人骑着车就跑了。表哥愣了一会,就跑着追。然后没追上,自己也迷路了。呵呵,是个二货。
就这样,表哥也迷路了。然后他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说我乱找的,要不是他啃的玉米杆,都回去了。然后他说,他没有啃玉米杆啊。我这么一说,他倒是想啃根玉米杆了。看看那里有玉米地。我抬头一看,怪了,那大片的玉米地呢,四周都黑漆漆的。我让表哥把手电筒给我,我向旁边一照,发现超过两米,就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我就关了手电筒。因为我的奶奶说过,走夜路不要一直开着手电筒。一是有坏人会提前发现你,二是有些东西会被吸引过来。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你突然一开手电筒,就会扭转乾坤。
表哥带着我走了好一会,我说怎么还没到公路。不对啊。表哥也觉着这个路确实走的太久了。本来有说有笑的我们变的沉默,不由得有些着急了。我想看看四周的景物好知道自己有没有指错路,可是除了这条月白色的小路外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景物。就连村庄的灯光都看不到。
默默的走了一会,突然表哥停车了,说,怎么这么大的河。我一看也愣住了,这条小路竟然一直通到一条河里,我拿手电筒一照,只见茫茫的水面,本来就照不多远,更不要说河有多宽了。而向上下游看去也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路。我就想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可是我记得是下来公路一直走的,而掉头又是一直走。而且附近也不知道那里有条大河啊。
我们那时候连个手表都没有,更不要说手机了。表哥问我是不是掉头回去,我看着这个通入了大河的小路,就想这不可能的。我就说不掉头,就在这里等到天亮。白天还觉得有点燥热的天,现在竟然冷的骨头都发凉。
我开始生气,一边埋怨表哥傻乎乎的,一边骂那个人坏。还说改天和表哥一起去那个人上车那里找,找到那人一定一砖头拍出他脑浆子。然后又沉默,又想爸妈一定很着急。表哥开始哭,他哭我的眼泪也开始想掉。毕竟我们两个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迷茫和无助。最后,我们两个靠在一起暖和着,睡着了。等天亮一看。哪有什么大河,眼前只有一道浅浅的独轮车走过的痕迹。里面有一点水。然后我们听到了公路的汽车声,就这样回了我家。我爸和姨夫也找了我们一晚上,刚回家。
然后我把这个事,跟大人们说了。他们说我们遇到了黑狗挡。只要停下抽烟,闭一会眼就能找到路了。而我们两个又慌张又吵架还哭泣,所以才一直被挡着。
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当年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把我表哥的车给劫走了。然后我表哥经历这个事,他越想越害怕,生病了,竟然就辍学了。而我却继续没心没肺的上学。然后表哥却病了,眼睛长了什么东西,额头那里后来怎么弄的,到现在还凹陷着。家的对面墙上还钉着泰山石敢当的牌子。我根本没感觉到害怕。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
然后表哥病了一年多,才好。就去了他姑姑开的公司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