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颂吾的名谓,吾必降临,传颂吾的名谓,吾必撒下恩赐,信奉吾者,必将俯首……,”
简洁的教室里,年轻的艾伯特捧着一张白纸文稿,悠扬的念诵着自己的文章,当然这可不是圣经,反而是因为孩子气的恶作剧,他通篇朗读的,是小镇上代代相传的恐怖传说。
艾玛在科罗多小镇学院,已经任职二十年,作为一个女性,她二十七岁的时候便开始在这里任教,对待孩子们的口碑都还不错,此时也是被气得脸色发青,黑框眼镜下,蓝色的大眼因为愤怒而颤抖,活像是在沸水里喧嚣的玻璃珠。
相对老师艾玛的严肃表情,这些十五岁的男孩和女孩们,却是带着丝丝期待和戏谑,似乎都在等着一场好戏。
二十年的教育事业,虽然艾玛早就习惯,孩子们青春期的恶作剧,但还是愤怒的大力敲响面前的黄色讲桌。
‘砰砰砰!’
“够了,艾伯特,”艾玛气喘吁吁的抬手将眼镜整理好,“放下你的作品,立刻!给我到教室外站好。”
“嘘……!”孩子们发出连串的嘘吁,对结果很是不满意。
艾伯特一耸肩,无所谓的将文稿丢在桌上,习以为常的大踏步走出去。
“我希望下课后,你能认真的反思好,你自己做的事情。”艾玛对着艾伯特的背影,严厉道。
‘砰砰砰!’
“我不愿意因为刚才的恶作剧,打扰到我们今天的学习,丽雅,接下来可以让我们欣赏你的作品吗?”艾玛敲了几下讲桌,对着一位绑着马尾辫的金发少女和蔼道。
满脸洋溢着青春活力的丽雅,腾的一下站起来,微笑道:“当然,艾玛女士。”
科罗多小镇离大城市有着一定距离,这也造就了这里的独特生活方式,安静、和平、慵懒、和谐,那怕有点点吵闹,也会淹没在这种特别的氛围里。
当然!作为居住在这里的人可不这么想,时间一久,他们甚至开始觉得无聊,却又不想改变什么,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艾伯特和死党亚当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镇的道路上没有多少人,大概是在家里看着电影喝啤酒。
放学后的艾玛,并没有过多的批评艾伯特,而是语重心长的一番教导,当然,少年似乎不怎么领情。
亚当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略微比艾伯特高一点,但却没有艾伯特看着那么匀称,他一直对自己的体型比较在意,做梦都想长胖一点,当然,如果能满身肌肉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找艾玛的麻烦,她其实还不错。”亚当边走边往嘴里塞着面包含糊道。
艾伯特翻白眼,侧过头认真的看着他,打趣道:“你不会喜欢她吧!”
亚当竖起中指:“放屁。”
晚饭的餐桌上,艾伯特右手边短发干练的男子,正是他的父亲,爱瑞德马丁。
右手边风情万种,有着长长金色卷发的,是他的母亲琳娜琼斯。
正对面使劲的吸着意大利面,络腮胡像头大狗熊的,是艾伯特的舅舅约翰琼斯。
“快放暑假了艾伯特,你有什么打算?”舅舅约翰放下叉子,抹着嘴问道。
看来他又是想找一个便宜的工人,从小到大,艾伯特可没少上他的当。
琳娜急急忙忙的放下叉子,笑道:“他还能干什么,无非是在家里鬼混,不然就是出去和亚当鬼混。”
艾伯特无奈的垂下头,母亲琳娜似乎把他看穿一样,自己在她面前简直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自己未来的暑假安排,彻底的总结一遍。
艾伯特抬头辩解:“其实……,我还是可以在家里温习,……,”
“慢点,慢点,你说温习!”父亲爱瑞德突然打断交谈,兴趣盎然的看着他道:“你在开玩笑吗?”
“好吧,你赢了。”艾伯特放下叉子,一副你们看着办的神情。
“呵,”舅舅约翰嗤笑几声,得意道:“我这有个工程,小镇教堂需要翻修,你有没有兴趣?”
“好吧!”看着父母期待的眼神,艾伯特感觉自己无法反驳。
夏日的科罗多绿荫茂密,除开小虫子较多外,倒是个非常棒的地方,男人和女人,朋友或情侣,大部分都会选择跑到树荫下聊着天,谈论着当下最流行的电影和衣服,当然还有找不到伴的可怜虫们,他们捧着书籍,依然自在的,享受着夏日的气息。
“好好好,这个放在这里,把切割好的木板先拿进来。”艾伯特的舅舅约翰,带着黄色安全帽,手里的工程图子竖成圆棒,在人群里来回大吼着安排工作。
“像是头咆哮的狗熊,”艾伯特在心里评价道。
“好了,我亲爱的侄子,你跟着他们去把地上破木板掀起来。”大狗熊约翰,指着旁边的两个工人,分别是杰瑞和拉森。
无所谓的耸耸肩,艾伯特抬手整理好自己的安全帽,就劲直走到两个工人身后。
“好了,小家伙,我们开始吧。”工人杰瑞拍拍他肩膀道。
教堂很大,算是科罗多最出名的地方,瑰丽的壁画,和它那纹理细腻的耶稣受难像,给人一种神秘的震撼力量。
艾伯特情不自禁的走向耶稣受难像,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在促使他触摸这种美丽。
“嗨嗨嗨!”工人杰瑞立马叫住他,“这个可不能碰的小子。”
“好吧。”艾伯特看着杰瑞认真的眼神,再回头时,发现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突然会想摸这玩意。
艾伯特没有多去想,眼下拉森和杰瑞,已经粗暴的开始工作,他们都属于临时工,是打定注意来赚钱贴补家用的人,希望是越快完工越好。
艾伯特有样学样的蹲下去,拿着钉锤便专心的撬着地板。
“哈,也没有多难。”艾伯特掀开自己的第一个木板,对自己的能力很是满意。
时间一久,单纯机械的动作,让艾伯特很是无聊,抬头看看杰瑞那边,发现他们已经撬开大半部分,当然,他一点也不觉得失败,这没什么好比的,自己的未来才不会当一个工人。
“这是什么?”艾伯特拿起一块刚刚撬开的地板,这份质感和重量,和其他的地板差别似乎很大。
细心的艾伯特,将它翻过来,木地板的背面居然刻有文字,算是大大的勾起他的好奇心,毕竟这里确实没什么有趣的东西。
“法勒斯撒迪厄斯!”这写的是什么?艾伯特不禁出声念出来。
“天啊!”
一声炸雷似的惊叫,吓得艾伯特手一抖,将木板摔落在地上。
牧师飞速的跑过来,满脸惊恐的看着艾伯特,慌乱的对着艾伯特道:“你刚才念出来了?”
艾伯特迟疑的点点头,搞不懂牧师为什么如此惊慌失措。
“天啊!”牧师将木板捡起来抱在胸前,不顾形象的扯着脖子大喊:“约翰,约翰……。”
“嗨,我在这里。”艾伯特的舅舅远远应道。
等到大狗熊一颠一颠的跑过来,牧师才没好气的问道:“约翰,我们不是说好,这上面的木地板不需要你们更换的吗。”
“瞧我这脑子,”约翰一拍脑袋,道歉道:“实在抱歉,刚才我忘记给他们说。”
“忘记!没动工前,我就已经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过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牧师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未免太没有气量了吧,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当上牧师的,艾伯特垂下头,在心中不满意的肺腑着。
“好吧,好吧,实在抱歉,我愿意减低工钱。”约翰没办法道。
牧师也像是认命一样,不发一言,只是临走的时候,看着艾伯特的眼神很是奇怪,似乎带着怜悯和其它异样的情绪。
搞不懂,等艾伯特反应过来,也是恨恨的看向牧师,论打架,他可是不会怕。
“去你的,混蛋小子,”约翰看出他的不满,用力的拍向他的后背,大吼道:“还不快去工作。”
“是,我亲爱的舅舅。”艾伯特拉长语气抱怨。
工程量很大,掀完地板后,艾伯特只能帮着搬运一些东西,其它的技术活,约翰可不放心让他来动手。
忙碌了一天,艾伯特给父母晚安后,沉沉的躺在床上,觉得像是破旧的木偶,扔在厚厚的棉花里。
“真舒服。”艾伯特发出满意的呻吟。
“法勒斯撒迪厄斯!”
像是有道闪电在脑海里划过,艾伯特猛的想到这几个字。
“应该是一个人名!”他若有所思道。
疲惫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而来,艾伯特慢慢陷入睡眠,只是这几个字母,就像是在印在滚动屏幕上一样,不断的在艾伯特脑海里闪现。
第二天,艾伯特在家里磨蹭很久,直到舅舅约翰打电话过来,才被母亲琳娜给轰出去。
刚刚慢悠悠的晃荡到教堂时,杰瑞便向他招着手。
“牧师在二楼等你,他想见你一面。”杰瑞传话道。
他该不会想揍我,艾伯特突然想到,牧师昨天临走时怪异的样子。
大不了就回家不干这破事,艾伯特在心里下定决心,不过还是要去看看,牧师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他急匆匆的走向二楼,一连几个房间都没有找到牧师。
走到末尾最后一间房时,门是敞开的,艾伯特一眼就看到,衣着整洁的牧师背对着他,似乎在那里祷告。
“嗨,牧师,你找我?”艾伯特确认道。
听到少年的声音,牧师犹如身披沉重的枷锁,身体突然僵硬起来,他缓慢的转过来,挤出一个还算友善的微笑,道:“是的,我想和你谈一谈。”
“请坐。”牧师放下手里的十字架,指着办公桌前的木椅道。
艾伯特迟疑片刻,觉得没什么危险,便拉开木椅坐上去。
当牧师也坐下,对面的墙壁上,一副哭泣的天使画像展露在艾伯特眼里。
像是在对着自己哭泣,艾伯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它是在怜悯自己。
为什么要对我哭?为什么要怜悯我?画像仿佛带着一股魔力,使他完全陷入里面不可自拔。
牧师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两只手相扣着放在胸前,紧张严肃的确认道:“你看过的那个名字,我想再确定一次,你真的念出来了吗?”
“啊?”艾伯特突然醒过来,浑身湿漉漉的,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大脑也似乎有点不大清醒。
“我!说!你看到的那个名字,你是不是真的把它念出来了?”牧师将头往前支,认真的盯着艾伯特,一字一句道。
艾伯特还有点茫然,下意识回道:“是的,我念出来了,它是法。”
“不要!”牧师突然惊慌的大叫一声,制止他继续念下去。
艾伯特大惊小怪的瞪一眼牧师,怎么老是喜欢大声嚷嚷。
牧师蹬的一下站起来,绕着房间来回走着念念有词:“求你使我们与你合二为一,使我们甘心奉献自己,赐予我勇气,使我完成你的使命,让我等……”
艾伯特觉得他神经兮兮的,和他多呆一会,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嘴里念着祷词,牧师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走到艾伯特后面,右手从裤袋里慢慢的掏出一把匕首。
看着还没有察觉的少年,牧师痛苦的低吟道:“不要怪我,孩子,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这是圣经?艾伯特听出话语里的不对劲,猛得转头过去,便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向自己扎来。
狗屎!来不及多想,艾伯特奋力的往左边一侧。
“啊!”匕首在牧师的错愕下,插在少年右胳膊处,艾伯特立马痛苦的叫出声来。
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牧师拔出匕首,准备再次攻击,血液顿时涌出来,顷刻间打湿艾伯特的衣服。
“你这个疯子。”艾伯特连滚带爬的躲到墙角,怒骂道。
“一切是为了正义!”牧师庄重的在胸前比划十字道。
“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你就想杀死我,狗屁的正义。”艾伯特捂着伤口,怒气冲冲的不屑道。
牧师一步一步的靠近艾伯特,来自内心的挣扎,让他的脚步缓慢而颤抖。
“我要坚定我的信仰,我要坚定我的信仰,我要……”牧师苍白的脸颊,嘴里不断念叨着劝慰自己的话语。
艾伯特绝望的左看右望,就算自己现在大喊救命,也会因为外面施工的关系,被掩盖下去。
蓦然!他眼睛突然一亮,大声道:“法勒斯撒迪厄斯,法勒斯撒迪厄斯。”
“不!”牧师突然绝望的尖叫,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艾伯特趁此机会,立马推开牧师,慌乱的打开房门,边跑边大叫着“牧师疯了,牧师要杀我,……”
“不!”牧师反应过来,也是慌乱的追出去。
“搞什么?”楼下的杰瑞最先看到浑身是血,慌慌张张的艾伯特。
随后便看到扬着匕首,紧追而来的牧师,似乎脚下绊了一脚,他沿着台阶跌跌撞撞的滚下来。
手里的匕首在摔倒时,插在自己的腹部,惯性的力量,让他自己划开了自己的肚子,鲜红的血液,白色的肠子,和没有声息的身体,像破碎的布娃娃,零乱的摆在楼梯上。
“上帝啊!”杰瑞走过来惊叹道,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艾伯特也是惊恐的看着牧师的身体,突然的一幕,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人知道牧师为什么要杀他,就连艾伯特本人也不是太清楚,真的是因为名字吗?未免太儿戏了一点。
艾伯特的暑假在浑浑噩噩里结束,父母除了劝慰,也无法帮到他什么。
总之,暑假结束了!
“嗨,怎么样?还在想那件事情。”课间活动,亚当在操场里向艾伯特询问道。
“嗯。”艾伯特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经过这件事,他现在还没有回复过来。
亚当拍拍他肩膀,道:“我觉得你该放松放松,不然去看下心里医生怎么样?”
艾伯特叹口气,不再说话。
“嗨兄弟,我觉得你该往前面看看。”亚当推着他肩膀语气怪异道。
前面!艾伯特抬起头,正看见穿着牛仔短裤,白色体恤的丽雅,向这里跑过来。
少年心一紧,青春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仿佛看见一道美丽的画卷像自己走来。
少女曼妙的身材,美丽的大眼睛,完全吸引艾伯特的视线,但是,少年注定会失望。
丽雅捡起地上的皮球,三两下蹦蹦跳跳的,远离少年的视线。
“她的眼睛真美!”艾伯特毫不不在意的感叹道,因为丽雅不喜欢自己,他可是清楚的很。
亚当突然面部僵硬,阴沉沉道:“那就告诉她,你知道的那个名字。”
“什么?”艾伯特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亚当,问道:“你在说什么?”
亚当似乎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一脸雾水的看着艾伯特,道:“我刚才让你看前面,怎么样,满意吧。”
“神经病!”艾伯特挥手不再理他,内心深处却是浮起一种感觉,或许她会想知道呢!
放学后,艾伯特和亚当走在一起,碰巧遇见在等人的丽雅。
“你在这里等我。”艾伯特对亚当吩咐道。
“我。”亚当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是艾伯特已经走开了,他只好满肚子气的呆在原地。
走到近处,艾伯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闻到少女的香气,他颤巍巍的没底气道:“嗨丽雅。”
“嗨,艾伯特。”丽雅应一声,便左顾右盼的看着四处。
这种局面,艾伯特更是心里发虚,他口齿不清道:“你。你。听过我的事没有?”
“是的,听过,真是为你的遭遇感到不幸。”丽雅表情难过的敷衍道。
不过眼神躲躲闪闪的艾伯特没有察觉,反而觉得内心深处有股暖流升起来。
他兴奋的说道:“你知道吗,他因为一个名字就要杀我。”
“嗨丽雅。”远处一个身影叫道。
“嗨玛莎。”丽雅突然跳起来叫道。
她一定没有听到,艾伯特失望的看着少女,无神的念道:“那个名字叫法勒斯撒迪厄斯。”
看着丽雅热情的将过来的少女拥抱住,艾伯特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他低声道:“我先过去了,亚当还在等我。”
“好的,艾伯特,你自己可要保重。”丽雅偏转头对着艾伯特笑语道。
深夜里艾伯特辗转难眠,每次合上眼,牧师的尸体便浮上眼前,然后,还有那木板上的名字。
“呼……!”又一次从噩梦里惊醒,艾伯特浑身是汗的坐起来喘大气。
也不知道这样还要过多久,他垂下头在心里抱怨。
“艾伯特!”突然有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谁?”艾伯特惊慌的翻过身,手忙脚乱的打开台灯。
“丽雅!”艾伯特惊讶的叫出声来。
少女穿着淡黄色睡裙,翘起嘴角微笑的看向艾伯特,似乎能把他融化一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艾伯特紧张的拉起薄毛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丽雅身体前倾,砰的一声,双手撑在床上,抬起脚便往床上跪,模样说不出的诱人。
艾伯特感觉心都快跳出来,十指用力的抓紧被子,口干舌燥道:“你想干什么?”
“嘻……,”丽雅嬉笑着道:“你喜欢我的眼睛吗?”
艾伯特羞红着脸点点头。
“那么!我就把它给你。”丽雅突然伸手插进眼眶里,放声大笑着,将眼珠扣出来。
“不!不!不!”艾伯特浑身发颤,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妈妈!妈妈!爸爸!”艾伯特缩成一团,惊惧的大叫着。
“喏!你喜欢的眼睛,现在属于你了。”丽雅将手心里的眼珠,递向艾伯特,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里,血水喷涌而出,顺着脸颊,撒在艾伯特床上。
“不!”艾伯特满脸泪水的扭过头,不敢正视丽雅。
“你不是很喜欢的吗?”丽雅冷静的再次问道,好像剜下来的眼睛不属于她的。
“嗨,上帝啊!”冲进来的爱瑞德捂嘴。
听到父亲的声音,艾伯特哭喊着:“爸爸救我,爸爸。”
“我的天啊!”爱瑞德惊叹一声,回头对着走廊喊道:“琳娜,快叫救护车,然后报警。”
“嗨,嗨,姑娘,你伤到哪里了?”爱瑞德过来将丽雅抱住。
“我要将眼睛送给他,你愿意帮他拿着吗?”丽雅挣扎着,将眼珠递给爱瑞德。
“呕……。”爱瑞德一阵反胃,无所适从道:“听着姑娘,没有人要你的眼睛,你自己的眼睛,应该自己爱惜。”
救护车来得很快,警车也一样,艾伯特一家人同样被带到警局。
然而事情很快定议下来,因为女孩似乎完全陷入混乱,再加上家里似乎有者精神疾病的病史,这件事情也就淹没下去。
只是!连串发生在艾伯特身上的事情,牧师杀人和丽雅的神志错乱,小镇上大部分居民,都给他冠上恶魔之子的名号。
没有人愿意再接近艾伯特,除开死党亚当。
“嗨,这是老师今天讲的题目,你自己看一下。”亚当随手递过一本册子。
艾伯特已经很多天没有去上课,父母也同意他在家里休息,最近几天,他们每晚都会做噩梦,昨天还商量起搬家的事情。
“现在镇上讨厌我的人很多吧?”艾伯特自嘲的向亚当询问道。
亚当仰头思考片刻,认真回复道:“不算讨厌吧,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怕你。”
“其实还蛮不错的,至少大家现在都认识你,和大明星一样。”他补充道。
“去你的。”艾伯特轻推亚当,强颜欢笑道。
“如果他们不怕我的话多好。”艾伯特怔怔出神的喃喃自语。
“那就告诉他们,那个名字!”
犹如炸雷,艾伯特猛的弹起来,惊恐的看着亚当,狠狠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亚当摇摇头,眼神怪异的看向艾伯特,害怕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啊!”
艾伯特一把抓住他衣领,厉声厉气吼道:“你说了,你刚才明明说了。”
“放开我。”亚当掀开艾伯特,惊悸的看着他,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精神病人。
“我要回去了。”亚当慌忙抓起自己的背包,逃难般的飞快离开这里。
艾伯特无助的走到镜子前,表情扭曲的看着自己。
“我疯了吗!”
竖日,艾伯特悄悄离开家门,带着所有的疑问,前往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科罗多大教堂!
新来的牧师要年长一些,大约有五十多岁,体格健硕,留着干净银白的胡须,刚刚来到这里时,不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就是站在教堂门口,怪异的举动,让许多人觉得他很神秘。
艾伯特远远就看见这位精神抖擞的长者,露着和蔼的笑容对他招手。
“我等你很久了,艾伯特,你可以叫我提姆,也可以叫我牧师。”新来的牧师微笑道。
经过上次那件事,艾伯特依然保持着警戒,他询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过来。”
牧师提姆没有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反而比划着十字道:“你应该对神保持敬畏与信仰,所发生的一切,必有因果,我相信,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没等艾伯特再问,牧师转身往教堂里走去,留下声音道:“如果你想知道原因,那么就跟我过来。”
艾伯特站在门口再三犹豫,终究还是咬紧牙齿跟上去。
牧师走在前面,艾伯特不放心的远远跟着,稍有不对他就准备立马跑掉。
穿过一扇木门,道路开始狭窄并向下延伸,这里罕见的没有接通电源,光芒全靠着两边的蜡烛。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艾伯特不敢再往下走,他停在原地大声吼,似乎把音量提高,就可以加强他的胆量。
牧师淡然的回过头,轻声道:“带你去看看这一切的根源,也是科罗多教堂所守护的秘密。”
艾伯特蹑手蹑脚的再次跟上去,他已经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他想弄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师为什么要杀自己,丽雅为什么要剜掉眼睛,亚当不认账的说话,还有那见鬼的名字。
这些都像黑色的乌鸦,盘旋在他脑子里,发着刺耳的轰鸣,不断的干扰他的生活。
“就是这里了。”牧师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走进去。
艾伯特不敢深入,他小心的推开木门,就那样站在原地。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艾伯特颤声道,如果现在还说不害怕,那才是真真切切的骗自己。
牧师轻轻一笑,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少年确实经历了太多事情,他拿起一块木板,轻轻道:“我相信你应该认识它,不过千万不要说出上面的名字,这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它。”
“为什么?”艾伯特很是好奇,话题又绕到这个名字上,它到底带着什么魔力?
牧师将木板放在桌上,从上面拿起一本泛黄的书册道:“科罗多教堂建立的原因,就是为了封印这个恶魔,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传说,同样是真实的故事。”
科罗多传说!那个恐怖祭文!艾伯特立刻想到这里,他颤巍巍的急忙道:“你说的那个传说,是叫血海里的科罗多吗?”
“是的,”牧师轻轻点下头,道:“或许你有很多疑问,不妨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你不许靠近我,如果你走过来,我会立马跑掉。”艾伯特嘴里警戒道,还是慢慢的走进去,坐在那木椅上。
屋子里堆着很多书籍,还有看着很有年代感的物件,火光很暗,更衬托这里的诡秘感。
牧师依艾伯特所言,没有再移动,他拉开椅子坐在少年对面。
“恶魔要想行走在世间,必须要拥有容器,或许会是一本书,一个宝石,一个古董,或者……”
牧师稍作停顿,双眼里冒着光亮,冷冷的看向艾伯特,压着嗓音道:“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艾伯特瞳孔一缩,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在身上,他无助的问:“你是说恶魔在我身上。”
“不错,”牧师非常的肯定,特别是这些诡异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科罗多小镇,他对此再也没有疑惑。
牧师对艾伯特讲道:“当你念出那个名字,它便响应你的呼唤,从沉睡中醒来,然后疯狂的渴求鲜血和恐惧,这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他挥手拦下艾伯特的欲言又止,示意其安静听着。
“至于为什么不能让你说出那个名字,全因为你是第一个响应它的人,现在的你,即是它的传教者,也是它在人间未来的驱壳,”
“凡是听你念过这个名字的人,都会在他们灵魂里种下恶魔的诅咒,他会操控他们,吞噬他们,”
“但是傀儡们,却无法再宣传它的名字,因为上帝赋予我们的肉体,他无法简单的强行占据。”
“当然,这要除开他的布道者。”牧师一口气说了很多,感觉嘴里非常的干涩,像是吞了大口的泥沙。
艾伯特勾着身体,双手抱在头上,痛恨魔鬼附身,痛恨自己去掀开木板,痛恨自己的舅舅,因为他接的工程,痛恨自己的父母,要不是他们的期盼,自己才不会来到这里,自己才不会遇上这种破事。
“痛恨朋友。同学。”发自心底的强烈恨意,使艾伯特浑身发抖,坐着的木椅也跟着摇动,发出连串嗒嗒声。
牧师惊愕的眼神里,声音越来越响,抖动越来剧烈,似乎房子也开始跟着摇晃起来,渐渐的还有灰尘散落下来。
牧师慌乱的连忙站起来,东摇西晃的高声念道:“奉主耶稣之名,以圣……”
震动慢慢开始减轻,或许是牧师的祷告起作用,亦或者是艾伯特安静了下来。
震动停止,牧师提到脖子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他缓缓的试探性的叫道:“艾伯特!”
艾伯特抬起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无助的念着:“我还有救吗?”
那是一对什么样的眼睛啊!牧师吓得往后跌退。
漆黑的眼眶里,没有任何色彩,像是聚满世间罪恶的水池。
牧师咽下恐惧,忐忑不安道:“我们可以试试驱魔,用主神圣的力量来拯救你。”
听到有办法挽救自己,艾伯特瞳孔的色彩散开,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他迫切的恳求道:“请救救我,牧师。”
“当然!”牧师缓步走过来,轻按着艾伯特的肩膀,严肃道:“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详细解释一遍驱魔的作用和流程,牧师取来尼龙绳,将艾伯特帮在椅子上。
“为保证安全,我必须将你的嘴塞住,可以吧?艾伯特。”牧师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被绑的紧紧的,但艾伯特却觉得,自己现在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全心全意的投入在这里面,诚服道:“没有问题。”
艾伯特配合的将布料含在嘴里,牧师不放心的又在外面加上一条绳索。
当所有工作都做好,站在艾伯特背后的牧师,似乎松下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愿主宽恕我的罪过,同样宽恕这位年轻的孩子。”他垂下眼帘,喃喃自语的念着。
艾伯特满怀希望的屏息静气,然而却是看到,拿着匕首走到近前的牧师,瞳孔顿时放大。
看出他的疑惑,牧师不忍心的解释道:“不要怪我,魔鬼并不是可以随意的,附身在人类身上,那怕是旁人不小心念出这个名字,他也只会成为它的食物,无法为它布道,”
“所以!你是被恶魔选召的孩子。”牧师声音逐渐冰冷,手里的匕首也高高扬起。
门突然被粗暴的推开,两个警察飞快的冲进来。
“站住,不许动。”
‘砰!砰!砰!’
口头上的警告,似乎仅仅只是警察的习惯,事实上,他们根本没等牧师反应过来,便接连开上三枪。
牧师提姆痛苦的倒在地上,匕首也摔在一旁,他眼神溃散,濒临死亡时,依然念念不忘的低呼着,
“魔鬼。魔鬼。魔鬼。”直到脖子一歪,彻底没有生息。
两个警察诡异的没有先松开艾伯特,反而望着牧师的尸体,狰狞的大笑着。
他们想干什么?嘴被塞住的艾伯特惊魂未定,脑子里猛的想起,做笔录的时候,自己告诉过他们,那个恶魔的名字!
在艾伯特的注视下,两个警察此时完全像是远古野兽,癫狂疯笑的蹲在地上,一口口的啃食起牧师的尸体。
血液四溅,艾伯特用力的闭上眼睛,努力的把头后仰,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他的恐惧。
饱餐一顿,两个警察眼底散发出异样的幽光,笨手笨脚的走到艾伯特身边,为他解开绳索,怪异的动作,像是被细线操控的玩偶。
艾伯特跌跌撞撞的逃离地下室,两个警察诡异的没有跟上来。
身上溅满牧师提姆的血液,周围的景物有种迷离的色彩,艾伯特就像是吸食过大量毒品一样,茫茫然迷迷糊糊的寻找着,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庇护所。
“哦!我的天呐!艾伯特你没有事吧?”
母亲琳娜的声音将艾伯特拉回来,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泪水不断的往下淌。
本能的选择,让艾伯特逃进琳娜的怀里,感觉到内心的温暖,轻声道:“我爱你,妈妈!”
琳娜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着道:“我也爱你,宝贝。”
艾伯特的父亲,这时从楼下走下来,他大声嬉笑道:“哦,让我来看看,谁还在母亲怀里哭鼻子。”
爸爸!艾伯特猛得抬起头,正看到微笑着走过来的爱瑞德,他心里顿时浮起不安的预兆。
“爸爸,你为什么在家里?还有妈妈也是,你们今天不用上班吗?”艾伯特松开琳娜的怀抱,紧张的问道。
爱瑞德得意的在空中挥扬着手指,大笑道:“今天可是个开心的日子,因为我和你妈妈,同时把老板炒了,所以!今晚决定加餐,对了!你想吃些什么?”
“要搬家了吗?”艾伯特疑惑问。
“不!”爱瑞德随口否定,道:“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搬家,我相信熬过这段日子,大家都会好起来,是吗!琳娜!”
“当然!”琳娜微笑着点头肯定。
大量的寒意至尾椎骨涌到脑门,艾伯特刹那间陷入一种无意识状态。
沉默片刻,艾伯特哀伤的眼光游离在父母脸上,他沉沉道:“我想吃西蓝花,要超大份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宝贝。”琳娜捏着艾伯特脸颊开心道。
没有邀请舅舅约翰,仅仅是艾伯特一家三口,暖色的灯光,丰盛的晚餐,父母爽朗的笑声,这一切如梦似幻。
艾伯特努力的把这些刻画在脑海里,大口的吞咽着面前,那装满一大盆的西蓝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吞着、咽着、咀嚼着、不知不觉中,泪水朦胧了艾伯特视野,感受到强烈的麻痒和不适,他努力的闭上眼,想象着父母的笑容,在心里呼喊着,
“我爱你们!我的妈妈!爸爸!”
嬉笑交谈中的琳娜和爱瑞德,眼里莫名的淌下泪水,滑落在那机械般的笑脸上。
……!
强烈的白炽灯,照亮整个验尸房,阿德勒和他的助手奥德里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明知道会过敏,父母居然还会让他吃下去,真是没有一点责任心。”47岁胖乎乎的阿德勒,不满的低声道。
28岁的奥德里奇耸耸肩,对于阿德勒的抱怨,已经习以为常,这里每到一个客人,他都会给出中肯的评价。
“这孩子已经15岁了,他应该知道他在干什么,听说外面都叫他恶魔之子。”奥德里奇显得兴趣盎然,他一直很喜欢这些诡异的故事。
“是啊!恶魔之子,接连死掉两个牧师,一个警察自杀,一个疯掉,依我看,那座教堂才真该关掉。”阿德勒带上白色手套,对着奥德里奇抱怨。
后者只是笑笑不说话,谁会把这些当真呢!
“嗨!你看看他胸口纹着什么?”阿德勒突然大喊大叫道。
诡异的图案,像是用烙铁烫上去的,雕刻在尸体的胸口上。
奥德里奇凑过来,随意道:“只是一个名字,值得你大惊小怪吗?”
“名字!”阿德勒不相信,他横看竖看,或者用相机拍下来,上面依然是个让人不好形容的图案。
他摇摇头,不满意道:“你不要胡扯,奥德里奇。”
“你在说笑吗?阿德勒,这上面明明写的是,法勒斯……!”
啪!
灯光突然关闭,然后黑暗占领整个房间。
第二部好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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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练手,练手 ✗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