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扳指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那几年，我跟随国内风潮迷上了古玩。

大约是2002年前后的某天，我跟弟弟一起去本县最西部的一个叫西田寨的村子，那个村西北方位有个收古董的人，姓田。

行里管这种去收古董的人家里淘东西，叫做“串点儿”。

那次在他家发现了一个扳指，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我还是很敏锐地发现，这个扳指其实应该是老和田玉的。

之所以不起眼，是因为沁的太严重了，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石头材质一样。

我试探着问这位田姓铲子，这个扳指是什么材质的？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说：石头的。

我心中暗喜。看来不用花多大价钱就能拿下了。

田姓铲子的学历是初中，肯定也不会是什么优等生。虽然在农闲时候干了这个行当，但眼力也是很有限的。

有时候好东西被他不当好东西随意地贱价卖出去，有时候明明不是好东西他又当宝贝喊出超高的价钱而且绝不松口。

问他多少钱，他回答说八十块。我对他说一个石头扳指，这价太贵了。

然后他对我说，他是五十块收来的，怎么也得让他赚点儿，六十块可以给我。

又经过一番砍价，最终五十五块钱拿下。

我知道这扳指他收的时候不会超过十块钱，甚至有可能是两三块钱收上来的。

但明知如此，也不能砍到他虚拟出来的五十块的本钱以内。

你不让他赚钱，他是不会卖的，砍到五十块以内，以后也就不好再打交道了。

买到之后就天天戴着。几年的时间内不小心摔了十来次，都没有摔坏。

尤其有几次是摔到泊油路上、陶瓷地板砖上，能弹起来老高，来回弹跳多次，吓得我心惊肉跳，生怕摔坏了，所幸始终没摔坏。

戴了几年，玉扳指渐渐有点盘出来了，已经没有了石质感，玉质感已经很明显。

久远年代吸入的土脏吐出之后，扳指上显现出几种颜色的沁，其中包括暗红色的血沁。

扳指的外部两侧有对称的两道竖向的凹痕，应该是管钻钻孔时，外部固定它的那两处部位，在强力的旋转之下来回摩擦造成的。

这样的工艺显然比较原始和古老，所以它应该至少是中古之前的东西。

弟弟似乎是个天生的猎人，二十来岁就嗜好打野兔，用自己造的土枪打，他的枪法很准，后来国家收枪，他就学会用铁丝套去套兔子，有时候一早晨能弄回家几十只兔子。

后来我引导他去收古董当一个地皮铲子，至少可以避免再杀生害命，他果然变成一个古玩小贩子。

有一次他给客户找货，看上当年这个他跟我一起买回来的扳指，他给我出价六千五百块，外加一个清代民国时期的坤扳指，要换我这个老扳指。

鉴于六千五百块对我并没有决定性的作用，再加上对它的喜爱，以及当时拿下时并没压上多大本钱，我没同意，而是一直把它留了下来。

后来来到淄博周村区西南的催化剂附近租了一套一楼房子，住了几年之后，大约是2016年还是2017年，忽然小区外一处建筑加盖了二楼，就在我所租住的一楼的西侧略偏南，距离只有十来米远。

按照风水方位，这个位置属于白虎。

而这个新盖的楼房有一个特大的窗户，看上去似乎是朝着我的大门位置，让我心里一直觉得别扭，有点忧心忡忡，生怕有什么伤害的事忽然出现在我身上。

因为做纺织生意， 经常拿纺织品在大门外抖一下，把上面的飞绒抖落。

这天带着扳指抖一条纺织品，扳指在手臂挥动的时候，被狠狠甩到门前的水泥地路面上。

我忙心怀忐忑地捡起来一看，心情顿时变得糟糕起来。它被摔裂了。

虽然没全裂，也从上至中裂了半道，对着光看，那半道很明显的裂隙，让我心里十分难过，毕竟它已经跟着我有十多年之久了。

手里拿着裂了的玉扳指，想起老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话，于是想到一个传说。

传说有些玉器有灵性，可以牺牲自己保护主人一次。

在明显感觉到白虎方位对着的窗子带来的压抑感的时候，站着门外摔坏这个扳指，没准儿是它帮我挡了一次凶煞也说不定呢。

2017年的初冬，我搬离了那个地方，在周村的东部重新租了一套一楼。

2019年夏天的某天下午，在屋子里，忽然就觉得浑身难受。

因为体质比较敏感的缘故，我清楚地知道这种难受不是来自疾病，而是来自俗称的外灾，也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侵犯身体，而且已经上身了。这种情况下做什么都做不下去，心里烦躁，身体种种难以言说的不舒服。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独住，附近也没有熟人，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只能尽快自己想办法。

我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努力地想办法。试着调呼吸意守丹田驱赶，但这种状态下，居然难以沉下心来，根本做不到。

我忽然想到那个摔裂了的扳指。于是打开抽屉翻找。很快就找到了。

右手捏起扳指，往左手一根手指上一戴的瞬间，仿佛是噔地一声（其实没有任何声音的），身上刹那间一轻松，显然那个附身的东西离开了，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无比正常！

心情大好的同时，我摘下扳指观察，发现它被摔裂的半道裂口，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长上了，它又重新变成一个完好的扳指了！

自从它被摔裂，我就把它放进抽屉里，再没戴过。毕竟一个裂了的扳指，哪还有心情再戴。

没想到它会自己愈合，这事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了，甚至比它能驱走附体的东西这事，还要更令我惊奇。

关于玉器的一些神奇的传说，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在先秦的《左传》里就读到不少这类事。没想到我自己也遇到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