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要嫁人了,要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
张媒婆来提亲的时候,她正好在里屋,张媒婆的七寸不烂之舌口沫四溅地说:“肖员外可是大门大户,谁要是嫁给他们家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若是能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更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你们家可就跟着享福啦。”
紫瑶知道这个肖员外,是个外省人,才来此地不到四年时光便已经置下几十亩的房产,膝下只有个独子,如今也有十八九岁,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却不知为何偏偏看上了只开了间客栈的莫家。
紫瑶今年刚刚十八岁,虽然相貌平平,但却聪惠过人,七八岁上就已经能写会算,还有一手好字,深得父母四邻的喜爱,紫瑶读过几年的书,是偷偷地,因为父亲不许她读书,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道理是长辈们所推崇的,因此,和紫瑶同龄的女孩子们都没有一个读书识字,而对于紫瑶会写字,会算帐,已经算是才女了。
读过书,紫瑶的心便和以前不同了,不像是同龄的女孩子那样每天只知道做女红,学厨艺,然后就等着嫁个好人家,过自己的下半辈子,而紫瑶被书所吸引着,心里不再平静。
可是,现在,有媒婆上门提亲了,又是肖员外,父母自然很高兴自己的女儿能嫁入豪门,虽说他们并不在意是否能沾些富贵,但是只要女儿将来过得舒心就是他们的愿望,于是,心下便有了决定。
这一点,紫瑶是很清楚的,当张媒婆走了以后,父母果然来找她了。
“爹,娘,我都听见了,我不同意嫁给什么员外家,一来,他们与咱们门户不当,必是会打心眼里瞧不上咱们家,虽然他们能来提亲,但在他们心里肯定也少不了是咱家攀龙附凤之嫌。二来,他们堂堂一个员外,再怎么挑也不该挑上咱们家,咱们一不是名门旺族,二没有家财万贯,况且,紫瑶自知相貌平庸,并无惊人之容,爹,娘,你们想想,这方圆百里,比咱们莫家好的也不在少数,比紫瑶好的小姐也不在少数,他们定是有什么目的的,紫瑶不想成了什么交换货品,下场必不会幸福,紫瑶宁愿找穷苦农家,找个彼此交心的人,再苦再累也愿意。所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紫瑶不稀罕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紫瑶本就不是那种命,请爹娘别勉强,也省得将来,爹娘为紫瑶操心受苦。”
紫瑶的一席话倒让莫老板二人有些诧意,莫老板皱着眉头对妻子莫严氏说:“你看看,这就是你平日纵容的,都是那些书,教你看着她不许碰那些书,现在好了,好了吧?紫瑶,爹娘不会害你,那肖员外也是个白手起家的乡绅,不是强取豪夺之辈,想要嫁给他们家的人数不胜数,哪里还有逃的?听话,嫁给肖家不会有什么苦的,是,虽然咱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可是,肖员外又不需要咱们出钱出力,他们要的只是个媳妇,别把书上写的当真,进了肖家,你只管恪守妇道,孝敬老人,相夫教子,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为什么老想要去吃苦呢?”
“可是,爹。”紫瑶还想要说什么,父亲却站起来瞪着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我已经答应肖员外了,这几天他们就要上门订亲,让你娘给你置办嫁妆,你,也好好准备吧,别再多说了!还有,嫁过去以后,每日只是学做人妻,不要再看什么书了,有什么用?”说完,拂袖而去。
“娘。”紫瑶又向娘求救,却是徒劳,娘一向只听爹的,此时,也只是劝她听话,然后也转身走了,留下紫瑶无比惆怅。
三天后,肖家送来了聘礼,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屋子,而紫瑶的嫁妆也准备齐了,两家人定在三天后办喜事。
紫瑶瘦了很多,她吃不好,睡不着,对于将来的那场喜事她感到非常恐慌,她拗不过父母,只能认命。
对于紫瑶的消瘦,莫老板夫妇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等到办了喜事,进了肖家,也许就会好了。
又过了三天,一大早,紫瑶的娘就拿了嫁衣进来,喜婆们也来了,开始给紫瑶梳头化妆换衣,紫瑶的脸色更是不好,默默地坐在镜子前任由她们给自己打扮张罗。
“紫瑶,这件嫁衣是娘这几天给你做出来的,你穿着它就像娘在你身边一样。”紫瑶回头去看,娘正捧着一件红色的上衣,立式的矮领,阔边花袖,前襟绣着红色的牡丹,衣服下摆坠着红色的流苏,每串流苏上都穿着红色的小珠子,娘的手很巧,经她手做出来的衣服都是最漂亮的,紫瑶小时的衣服都是娘亲手做的,现在,该是娘为她做的最后一件衣服了罢。
“娘。我不嫁,我不嫁。”紫瑶伏在娘的肩上哭泣。
“哎呀,不哭不哭,这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别说傻话,听娘的话,嫁过去就是大人,不能再像孩子一样了,想娘了,让人捎封信来,娘就去看你,啊,来,把衣服换了,要化妆了,不能再哭,时辰不早了。”娘帮紫瑶换了那件嫁衣,下身是红色的滚了金边的长裙,一双绣了喜鹃的绣鞋轻轻穿上脚,喜婆们忙着给紫瑶涂胭脂,戴耳环,远远的,紫瑶已经听到迎亲的队伍正吹吹打打地由远而近了。
等紫瑶顶着红盖头被媒婆送进轿子,泪水已经滚滚而下,掀起轿窗的小帘,她看见爹娘也是两眼泪汪汪地冲她挥手,那一刻,她多想从轿上冲下去回到他们身边,永远都不要再离开,可是,轿子带着她,越走越远了。
肖员外家离莫家客栈只有一盏茶的工夫,远远的,紫瑶就已经听到了鞭炮声和沸沸扬扬的人声,有人高喊着:“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不一会儿,轿子便落下来,有人开了轿门,媒婆教新郎背新娘,于是她站出去伏在新郎的背上,走了很久,新郎才将她放下来,然后就是让她头晕眼花的拜堂,直到进了洞房,她才喘口气,坐在床沿边得以休息。
屋外,偌大的院子里,排了三五十张桌子,坐满了客人,喝酒划拳好不热闹。
直到夜幕降临,客人才陆续离开,佣人们忙着收拾满院的狼藉,不一会儿,有人进了洞房,紫瑶紧张起来,但是来人却不是新郎,却是个老妈子。
“少夫人,先喝点汤,吃碗面,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有人将东西放在桌上。
紫瑶轻轻掀起盖头,一个老妇人正转身离去。
“等等。”紫瑶叫住她,那妇人站下望她。“就这样了吗?婚礼结束了?人呢?”她问。那妇人垂垂眼幕,“哦,夫人交待,说让少夫人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说完急急地走了。不等紫瑶再叫她。
“怎么回事?为什么新郎不来?为什么她这般神情?”紫瑶丢下盖头,走到桌边,她也的确是饿了,一天没吃没喝,她都有些站立不住,于是她坐在桌畔开始吃面。
窗外已然夜色深沉,她累了,合衣睡在她的新床上,她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谁在做新娘的第一天要一个人睡在新房里。
新郎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让她见一面?她没有力气多想便瞌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她翻个身,张开眼睛,窗外已经有阳光透进来,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忙起身,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昨晚睡时并未宽衣,她忙四下看看,什么都还是原样,此时,已经有人敲门了。
“少夫人,起床了吗?”听声音应该是昨天那个妇人。紫瑶应了一声,慌忙地穿好衣服,站起来,却觉得有些不适,说不出的感觉,那妇人已经端水进来:“少夫人,洗脸吧。”“哦。”紫瑶点点头,走到盆边时,她问了一句:“昨晚,有谁进来过吗?”那妇人一怔,然后慌乱地说:“没,没啊,我就在外面,没,有人来,我会知道的,怎么会有人进来?”“哦。”紫瑶再次点点头,一团团的疑雾在她脑中迷漫着。
洗梳过后,妇人送来饭菜,又要走,“不带我去见见公公婆婆吗?”
“这个,夫人交待了,说先让您在这儿休息,要见的话,会交待的。”说完掩了门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新进门的媳妇怎有不见公婆的道理?”紫瑶用过早饭,想出去散步,那妇人跟着她,却也只许她在外面的小花园走动,整个花园里空无一人。
天色晴朗,初春景色,一派新绿,有亭有桥有水,单这小花园就有她家客栈大,别处应该更有洞天,可是紫瑶对这一切都很漠然,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肖家在玩什么把戏。
“少夫人,累了咱们就回去吧。”老妈子在后面说。
“我不累,我想在这儿坐一会儿。您怎么称呼啊?”紫瑶坐在长椅上问。
“哦,您叫我黎妈好了。”
“黎妈,你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忙得很吗?”
“这个,是啊,最近很忙,老爷让他出门了,少夫人,过几天他就会来了,您别急。”
“急?我都不认识他,有什么好急的?他读过书吗?”紫瑶望着桥中的浮莲说。
“嗯,读过的,老爷请过先生的。”
“是吗?读过书,也是这样不懂礼数啊,那个先生怕是个骗子吧。”黎妈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抿抿嘴不说话了。
“肖老爷和肖夫人也很忙吧?”
“嗯,这个。”
“忙得都失了记性吧。”
“少夫人,老爷和夫人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好打听,但是晚辈,应该不要失了敬重才好。”
“对不住,黎妈,紫瑶没有读过书,但父母也多少教导过待人之数,不可轻慢。不过也许这是你们肖家的传统,请恕紫瑶不知了。”黎妈看着紫瑶心下想,好个厉害的少夫人。
于是,接连几天,紫瑶都没有见过肖家的任何人,每天只是被黎妈侍候着吃吃喝喝,醒了就去外面的花园转转,问什么黎妈也是支唔着。她开始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骗局,想教黎妈给家里带话,也是没有什么消息,她甚至怀疑黎妈是否将信带给爹娘,想逃也是没有着落。
也许这肖家真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却一直善待她,天天黎妈都会以夫人交待为借口给她送来很多好东西,除此而外只是不见面。
只不同的是,每晚她都睡得很沉,从前在家她都是睡觉最轻的,夜间一有动静,她都有警觉,只是住进肖家来,开始不同了,一睡就很深沉,甚至连白天也觉得困乏。
每每起床时,都会觉得自己与前一晚有所不同,穿好的衣服,早上醒来,都是有些凌乱的,却又想不出原由。
这样过了一个半月,突然一天早上,黎妈再端饭菜进来时,却发现紫瑶对着脸盆呕得厉害,黎妈忙去扶了她,教她躺好,伸手就给她把脉,然后脸上有了笑意,这些,紫瑶倒是没有注意。
再过两天,黎妈突然对紫瑶说夫人和老爷要见她。
于是她打扮一新跟着黎妈走。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自己的别院,外面果然别有洞天,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已经是春天,处处得见绿意盎然之色。
肖老爷和肖夫人正在正厅等她们。
这是进肖家一个半月以来,她第一次见着她的公婆,虽然对他们怀有不满,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少的,不能教人家小看了自己。
“公公婆婆在上,受媳妇紫瑶一拜。”
“快,快扶她起来。”肖夫人是个微胖的妇人,身着华贵,肖老爷同样体态,神色却略显严肃,此时却也微笑着。
黎妈扶着紫瑶坐了,已经有丫环端了茶水放在一边。
“紫瑶啊,真是对不住,最近家里有些事没有顾上去看你,你不会怪我们吧?”肖夫人和颜悦色地对她说。
紫瑶面带微笑,心下却很是不乐意,一两句话所有的事就都推开了。
“紫瑶是晚辈,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资格怪谁?应该的嘛,还请公公婆婆别放在心上,公公婆婆忙家里的事为大,紫瑶才进门,这些家规还不懂,以后会慢慢学,一个半月并不长,就是再等一个半月也没有关系,反正,紫瑶也才一十八岁。”紫瑶用最为轻柔的声音回答他们。
肖老爷和肖夫人相互对视着,肖夫人哂笑了一下说道:“本来,我们也是不想这么做的。只是有些事要分清轻重缓急嘛,好了,你在我们肖家住得可习惯?”
紫瑶想,这样说来,我应该不算在重急之列了。“刚开始是不太习惯,这些日子来,什么都会习惯,不过说回来,今天紫瑶首次见公公婆婆,才觉得,是第一次进了肖家,很多事都是不懂,还得请婆婆多多指教才好。紫瑶愚钝,学得不好,还请婆婆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干嘛这么客气呢?黎妈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的。没错的。”紫瑶看看她们,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肖家夫妇突然喜上眉梢。
“紫瑶啊,以后你就搬到正房来住吧,冬兰、如意你们以后就侍候着少夫人吧。”门边的两个丫环弯腰称是。
“另外,黎妈,你以后就亲自给少夫人做饭,等会儿去库房多拿些燕窝之类的补品给紫瑶吃,你看,她这么瘦,一定要好好补补呢。”
“婆婆,不用这样吧,紫瑶怎么受用得起?”
“受得起受得起,做肖家的少夫人应当吃好些,养好些。”
于是,当天,紫瑶就搬到后面的院子来住了,身边多了服侍她的丫环,每天有各种补品上桌,婆婆每天都来看她,并且做了很多的新衣服给她,她出门也有很多人陪着,只是一直都不曾见过新郎的面,问起,婆婆总说人在外地办事。
就这样,一晃又两个月过去了。紫瑶突然发现自己一天天胖起来,尤其是肚子,新衣服都有些紧了。有一天,冬兰刚递给她一碗汤,她立即呕起来。
“冬兰,别再让黎妈做这些东西给我吃了,我看见它们就要呕,你看,我都这么胖了,再这样吃下去,总有一天连门都出不了呢。”冬兰扶她坐好,笑着说:“哎呀,少夫人,这怎么行呢?而且胖些是对的,呕也是对的,怀孕的人都是这样啊。”
冬兰一句无心的话却像晴天霹雳一般击了紫瑶的心。
她立即站起来盯着她:“什么?怀孕?”冬兰点点头,却不知道这个少夫人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一样。
“是啊,不是已经快三个月了吗?少夫人,您不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吧?”紫瑶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她一下坐在床上,怀孕?她连新郎官的样子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怀孕?这是怎么了?天啊,多可怕,她一再地想,她想到了自己每天的衣衫不整,想到了她的不适,恐慌的感觉将她包围。“冬兰,去叫黎妈来。”
“黎妈,你老实告诉我,不许再骗我了。”紫瑶赶开了其他人,和黎妈两人时她问。
“什么骗你。”黎妈茫然不知地问。“每天晚上,都有谁来过?我是真的怀孕了吗?”黎妈这才明白了,纸里是包不住火的,紫瑶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迟早是要让她知道的,而且现在也应该告诉她了。
“少夫人,这事,你还是去问夫人吧。没有夫人的交待我是不能随便说的。”
“夫人?她也知道?”看来这真的是场骗局了,于是她快步出了卧室,身后黎妈寸步不离地跟着。
“紫瑶,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黎妈,你没有给紫瑶吃补品吗?”肖夫人看了看闯进卧室的紫瑶苍白的脸色时说。
不等黎妈说话,紫瑶说道:“婆婆,我想问您件事,请您如实相告才好。”
“什么事啊?”
“真相,紫瑶不是傻瓜,我想知道一切真相,一个新娘子在相公不在的时候不会无缘有孕,紫瑶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夫家的事,所以这一切还得请婆婆给媳妇一个交待。”
肖夫人坐正身子,整了整衣服,表情严肃地说:“好吧,迟早是让你知道的。其实整件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每天,我都让黎妈在你的晚饭里放了迷药,才能让你睡得深沉。”
“什么?迷药?为什么?”紫瑶瞪大了眼睛。“不这样,你怎么肯心甘情愿为我家老爷生孩子呢?”
“老,爷?”紫瑶心里的恐惧如火一般将她围绕着,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骗我!这不是真的,我嫁的是您的儿子,怎么说给老爷生儿子?”紫瑶不相信听到的话,的嘴唇抖动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肖夫人站起来面对着她。“我再说清楚一点,我们肖家曾经是有过一个儿子,只不过他早在四年前已经死了,儿子没有了,让我们很痛心,可是肖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可是我年事已高,不能再为肖家继承香火,所以只能再给老爷纳妾,虽然我们肖家有万贯家财,但有谁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正好,你们莫家开的客栈要扩大门面,只是苦于没有现钱,于是我们借给你们家一大笔钱,条件是让你嫁到我家来,我承认我是用了些小技俩,但是你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生儿育女,每个女人都会这样的,给谁生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们肖家不会亏待了你,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的儿子,本来你要嫁的就是我们家老爷,所以怕你后悔,只能用此方法,你放心,外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你嫁给了肖家的少爷,虽然那天把你接进门的是我们的一个家丁,现在那个家丁已经被我打发了,除了老爷、我、你和黎妈外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将来我们就说儿子外出遇难,你在肖家总会衣食无忧的。”
紫瑶完全明白了,自己嫁到肖家来,是来做那个肖老爷的小妾,现在竟然还有了他的孩子,天啊,怎么会是这样?紫瑶无法接受这一切,在听完肖夫人说的话后,人已经昏倒在地。
“让我死,我不要活着了,我要杀了这个孩子。我要杀了他。”紫瑶在房间里痛哭流涕,四处找剪刀,丫环们拦着她,可是就是不拦着也不用害怕她出什么事,肖夫人已经将所有的利器拿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般大小的软蒲团,四面墙上都包了棉垫子,想死,怕是不容易的。
紫瑶开始绝食,不吃不喝,但肖夫人还是有办法,给她房里点了迷香,只片刻,紫瑶就晕迷了,于是她让人给她灌汤。就这样,紫瑶在迷迷糊糊的七个月后产下一子,但是很瘦弱,肖夫人请了最好的医生来。
而紫瑶却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了,肖夫人也无心管她,重要的是她们肖家后继有人,紫瑶不再重要的,要死要活悉听尊便。
紫瑶被送回了初来时的院子,每天还是由黎妈照顾她的起居饭食,一个月以后,紫瑶自杀了,死得很惨,她用碎花瓶割破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割破了脖子上的血管,血喷得到处都是,死时,她穿着母亲为她做的那件红色的嫁衣,血将那衣服浸透了,一团团的血就像是开在衣服上的牡丹,刺眼而恐怖。早上,黎妈照例给紫瑶倒洗脸水时,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声,于是她冲开了门,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她几乎要晕过去,整间房子里都是血,紫瑶大张着眼睛爬在屋子正当中,她的身下全是血,她头发披散着,可奇怪的是,她竟然在微笑着,黎妈望着她,紫瑶似乎在盯着她,像是在对她笑,那双眼睛流出了血,不,是泪,冲开了她脸上的血迹,“少,少夫人。”黎妈再也待不下去了,蹒跚地向外跑,身后,她似乎听到紫瑶在大声地狂笑。
对于紫瑶的死,肖老爷和肖夫人并没有表示多大的悲哀,只是通知了莫家人,说紫瑶夫妇二人外出时遇到泥石流双双丧命,莫家悲痛万分,肖家特地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紫瑶葬在了十几里以外的坟地。
三天后,黎妈来找肖夫人,说她在别院听到了紫瑶的哭声。
肖夫人自然不信这些,只说黎妈犯了疑心病,对此置之不理。
于是,黎妈一天天的憔悴下来,整日里神魂颠倒、失魂落魄,说紫瑶来找她了。
于是她找了很多的符贴在门上、找了几串佛珠挂在身上、请了佛像供在自己的屋子里整天香烟萦绕,更增添了阴晦之色,被她这样一折腾,肖家所有的佣人都开始惊慌了,肖老爷和肖夫人对此极为不满,叫来黎妈好好训斥了一番,教她将所有的东西都丢出去,可是黎妈怎么肯,于是肖夫人让家丁将黎妈请来的符啊、佛珠啊、佛像啊统统丢了,不许她再弄这些东西来挠乱人心,可是,第二天,有人在黎妈的房间发现了她悬在屋梁上,眼睛瞪得老大,死得非常恐怖,肖夫人只是说黎妈想得太多才上吊的,于是让人将她早早葬了。
黎妈一死,佣人们更加惊慌失措起来,都说是紫瑶来寻仇了,许多人都在晚上听到了别院里紫瑶的哭声,哭得那么凄惨,肖夫人对此很生气,下令,不许再这样道听途说,否则一律严惩。
肖家的佣人,除了主子的贴身丫环随从外,其余的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主管们住在正屋,丫环们住在东厢房,家丁住西厢房,老妈子住南厢房,黎妈死了以后的第二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突然,一阵幽幽的哭声由远而近传来,最先听到的是个叫小荣的丫环,她起先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谁在做噩梦,可是那声音却是从窗外传来的,她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她一下坐正身子竖着耳朵往外听,是的,是哭声,很凄惨的哭声,她慌忙地推醒了左右两边的姐妹,她们都坐起来静静地听,那哭声就在窗外!似乎马上就要进来了,她们脸色惨白地拥在一起,同时,其他人也都纷纷醒了,听了这声音都面色惊恐地对视着,这时,冬兰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嘴里喃喃地说着:少夫人,我来了,少夫人,我来了。说着推被下床,谁也不敢拉她,眼看着她走出屋子去,外面的哭声没有了,有胆子大些的开了窗缝往外看,冬兰出了门径直向别院走去,一柱香的时间,她回来了,表情很怪异,回来后重新躺下睡了。
“冬兰,起床了,冬兰。”天刚亮,大家都要起床,可是冬兰还在睡着,有人远远地叫她,她却是动也不动,于是大家都凑上去看,冬兰用被子蒙了头,有人伸手拉开被子,登时惨叫一声跑开了,冬兰张着眼睛,七孔流血,表情却是在笑着,大家这才发现,血已经将她身下的褥子浸透了,所有的人都惊叫着冲出去报告肖老爷和肖夫人,他们也被冬兰的死相吓了一跳,肖老爷让管家找人将冬兰就势连被褥都裹了放进个大木箱里运走。
就在木箱被钉死的瞬间,所有人都很清楚地听到木箱里传来了一声嘻笑,那笑声是那么让人胆寒,连家丁都远离那箱子不敢靠近,哪怕肖老爷叫嚣着说要扣他们的工钱都不管用,恐惧完全战胜了一切。
肖老爷命令他们将箱子搬走,并承诺他们,谁将箱子搬走,给谁一吊钱,没有人动,三吊钱,还是没有人动,五吊钱,十吊,这才有人皱皱眉靠近了那木箱,毕竟穷苦的人还是多数,几个人咬着牙去抬那箱子,放上小推车一直向后山坟场去,可是却从箱子里流出了很多的血,家丁想办法用草用沙,但那血就是不断地向外流,走到半路,又听到了一声笑,几个人丢了东西,跑头鼠窜,那车子顺着山坡落入山谷里。
丫环们再也不敢睡那间房子了,无奈,肖老爷只好又找了院子让他们住。
冬兰的死,让所有的人都很害怕,尤其是如意,她也曾是服侍过少夫人的丫环,冬兰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她?于是如意开始生病,任何一个响动都能让她失声惊叫,肖夫人不再让她干活,甚至不想看见她,因为她的那副样子着实让肖夫人恼火,黎妈和冬兰的死肯定是意外,却被下人们传得如此神乎其神,什么鬼魂索命,她堂堂一个员外夫人怎么会信这种无稽之谈?她整日守着紫瑶的孩子,其他的事她根本无心多问。
“夫人,不好了,如意跳井了。”晚饭过后,丫环惊慌失措地冲进来,一下将睡梦中的孩子吵醒了,孩子开始哭。
肖夫人看看孩子,非常恼火,“跳就让她跳,吓坏了我的乖孩子,我拿你是问。”说着俯身抱起孩子,晃着哄着。
丫环呆站在门边不说话了。
“你还死站在这儿干什么?去找于管家,把井填死不就行了?”丫环怔了怔,这才转身离开。
月亮慢慢地隐在云后,院子里亮起了红灯笼,四个家丁费地将大石板慢慢地抬上井口,“咚”地一声,石板将黝黑的井口完全盖住了,正当他们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井下有人在敲打石板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众家丁面面相觑,“于管家,会不会是如意没有死啊。”有家丁颤着声音问。“这么深的井怎么会没有死?”于管家严肃地说,可是他心里开始发毛了,这声音明明就是从石板下传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
敲石板的声音又来了,并且还有轻声的呼救声,他们都听出那就是如意的声音:“救我,救我。”
“于管家,是如意!”
于是,他们又推开了石板,于管家拿着灯笼往里照,他们看到的正是如意。
“快拿东西把她捞上来。”管家吩咐,家丁在墙边找了绳子,可是绳子垂在井里一动不动。
“也许她没有力气拉绳子吧。”另一个家丁说。
“你下去把她拉上来。”于管家对他说。
“我?于管家,我。”
“别费话,快。”那家丁只能硬着头皮顺着绳子下去了,他伸手去拉如意,“如意,拉着我的手,我救你上去。”但是如意看着他只是笑着,并没有伸手上来。他示意上面的人再放些绳子,他将手伸进井水里想去拉如意的肩膀,可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有冷汗顺着他的头上冒出来,他只觉得后背发凉,他颤抖着去拉如意的头发,一个人本来应该很重,可是他用大力气去拉,却呼地一下就将如意拉了出来,不,不是如意,拉上来的,只是如意的,头,依然面带微笑,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充满诡异的眼神。
“啊——”家丁惨叫一声。
井上的人也是看得一清二楚,惊慌之下,全都松了手四散逃开,井下的家丁砰然落水,在那一瞬间,他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尖笑。
于管家和三个家丁跑回小院子,一个个面色惨白,双腿发软。
“太,太吓人啦。”于管家喘着气说,手里的灯笼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于,于管家,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我们害死了小五了。”其他家丁心有余悸地说。
于管家看看他们三个,也是一脸后怕:“这,这件事,你们别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好了,都回去,明天,再去把井封起来,没事了。”说着四个人想互对视着,这才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时肖老爷刚好从外面回来,他一眼看见于管家,大声喊他:“于猛,你们五个去哪儿啊?”于管家被这一叫也是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老爷,这才吐出一口气,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便向肖老爷走来。
“我,们,正要去接老爷呢。”说着,向身后三个家丁挥挥手,那三个人在后面弯腰行礼,转身回去了。
而于猛也陪着老爷回了正院。
这三个家丁往回走时,其中一个突然停下脚步,其他两个问他:“怎么了?”
“你们记不记得刚才老爷问于管家什么?”
“问了什么?不就是问我们干什么吗?老爷应该不会知道小五的事的,有于管家在,不用怕。”
“不,不是,我想起来了,刚才老爷是问‘于猛,你们五个去哪儿啊?’五个,我们明明四个人,怎么会有五个?”一句话,说得三个人直发冷。
他们顾不上多想,飞也似地往回跑,然后躲在被子里发着抖。
天亮了,所有家丁都起了床穿好衣服,可是睡在床脚的三个人却还在呼呼大睡。
“喂,起床了,找于管家骂你们啊。”有人碰了碰捂在被子里的人,可是没有反应。
“喂,起床了。”又有人喊着,顺手拉开了他们的被子,可是却呆在了那儿,因为他们发现,这三个人浑身湿透地躺着,衣服上尽是菁苔,而人,已经发胀,像是在水里泡了好几天的样子。
大家都跑了出去,肖老爷正和于管家在门廊上说着话,众人涌上来。
“一大早的,你们干什么?”肖老爷瞪着他们问。
“老,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于管家问。
“你们,快去看看吧。”家丁们的脸色和语气让于管家直发慌,他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又是谁死了?这是第一个出现在他大脑里的问题。
于是,肖老爷和于管家在众人的跟随下一齐去了他们的住房,床上的三具尸体让于管家双脚打颤,而肖老爷也是非常震惊,昨晚,于管家已经将如意的事告诉了他,可是,一大早发生的事着实让他不可思议,也许,真像下人们说的,真的存在鬼魂索命的事?
那三具尸体全身发胀,但是表情都是一样,微笑着,大张着眼睛,眼神无比诡异。
肖老爷让人将他们抬出去埋了,还烧了大量的纸钱。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死了七个人,对于肖家来说,完全是很让人恐慌的事情,有些佣人们开始辞工离开,肖老爷加倍工钱,也只留下四五个人,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变得非常冷清,而肖夫人也开始害怕起来了。
“小菊,这茶壶都空了也不添水,想渴死我啊。”肖老爷心烦意乱地喊着。
“回老爷的话,于管家已经安排人去别处打水了,人还没有回来。”小菊说。
“去别处打水?咱们不是有水井吗?干什么还跑去别处打水?”
“回老爷的话,府上的井水不能用了,于管家将所有的井都封死了。”
“为什么?”肖老爷大惊。
“回老爷的话,因为,因为,您还是问于管家吧。小菊不敢乱说。”小菊跪下去。
“于猛——”老爷叫,于管家从外面跌跌绊绊地进来。
只两天时间,他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是老爷,小的在。”于管家进门来,身体还摇晃着。
“为什么把井都封了?”
“回老爷,井水不能用了,因为,自从如意跳井和小五掉井以来,所有的井水一夜之间,都变成了血红色。”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是说所有的井?”
“回老爷,是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肖老爷皱着眉头,“难道,真是鬼魂索命之说吗?”
“老爷,要不然,请个道士或是和尚的,来给咱们看看?”于管家说,肖老爷看看他,沉思良久,才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你代我跑一趟九华山,请圆同长老来。”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于管家将圆同长老请回来的当天,又一个佣人死了,在烧火的时候被烧死的,根本来不及救,很快就被烧成了焦炭。
肖老爷命人将死尸埋了,然后就等在大门口,晌午时分,于管家才接了圆同长老到了肖府。
“肖老爷,许久见了。”圆同起手,肖老爷还礼。
“圆同长老,自你归了九华山,入了佛家,还好吧?”
“多蒙肖老爷记挂,老纳还好。”说着二人便进了肖家大门,刚一进门,圆同便住了脚步,四下观望,然后面色凝重地叹息摇头。
“长老,您这是为何?”于管家问。
圆同看看肖老爷,说道:“恕老纳冒犯,请问,家中最近是否有了丧事?”肖老爷一怔,回头看看于管家,然后点点头说:“说来话长,此次请长老来便是为此事,来,进屋再说。”
三个进了正厅,小菊奉上茶盏。
而肖夫人得闻圆同来此,也出来迎客。
于管家将事情原委丝毫不差地告诉了圆同,圆同双手合十念句:阿弥驮佛,说道:“此乃肖府盘有怨气所致,一道怨灵正在此间徘徊,不肯离去。”
“长老,大师,求您帮帮我们肖家。”肖夫人闻言立即失了面色,求起圆同来。
“是啊,长老。”肖老爷也说。
圆同摇摇头道:“不瞒肖老爷,此乃前世积怨,肖家与莫家曾是三世怨仇,怨气久积,不易驱散,老纳也无能为力。而且,及它之人也必糟非难。”圆同此话一出,在座大惊,“什么三世怨仇?”肖老爷问。
圆同拈着佛珠缓缓道:“第一世,莫家为臣,肖家为将,战时,肖将军误杀朝廷官员,官虽不大,但为同朝,追究后也必遭非难,因此,肖将军污莫,莫被斩。
第二世,肖家为官,莫家有子将考功名,肖家受贿,污莫家子作弊,莫家子十年寒窗,却落此污名,一时狭思,河边柳树自溢而亡。
这第三世,便是这莫家女,唉,此怨非老纳能解,老纳当年便是肖家一丁,情知此事,因此出家向佛。
肖老爷,肖夫人,这串佛珠留下,今后二位只能自求多福了,老纳告辞。”说罢起身走出,站在院中抬首望天,便离开,任于管家劝说也无济于事。
肖老爷拎着这串佛珠,再看肖夫人,二人顿时害怕起来。
“于猛,去多请些道士来,我不信,没有人降它不住。”
于管家请了好几个道士来,但终是落荒而逃。
全镇的人都知道肖家闹鬼一事,再无人敢来,就是路过,也宁愿多挠些路。
家丁和丫环女佣也都偷偷离开,肖家便只剩下于管家和一个做饭的老妈子。
“老爷、夫人吃饭了。”于管家招呼着。
肖老爷和肖夫人也开始憔悴起来,坐在桌边怎么也提不起胃口,但饭还是要吃的。
于是肖老爷提筷,刚兼了菜来,却提不起来,在筷尖竟有几缕头发,肖夫人也瞪大眼睛看着,肖老爷再提,惊见盘底尽是头发,黑乎乎一团,慌忙地丢了筷子,肖夫人早已吓得躲到一边。
“怎么回事?谁作的饭?竟敢将头发混入。”肖老爷大发雷霆,于管家忙召了做饭的老妈子来,老妈子诚惶诚恐地进了饭厅,见了那盘子就软在地上,问时才说道:“清晨洗菜时发现多了捆艽菜,就摘洗干净做了菜。端上之后才细想,自家没有种过什么艽菜,此时,于管家就来叫人了。谁知道会这样的。”于管家命她将菜端出倒掉。
下午,再去看,竟然发现老妈子死在菜园里,脸色铁青,大张着眼睛,嘴里全是头发。
肖家很大,当初人多时,并不觉得,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人时,才突然觉得大院份外阴冷,天一黑,便听得处处风声呜咽,似有众人哭泣,又似乎在笑,总之,肖老爷和肖夫人天一黑便不敢再出门,点亮屋里所有的灯。
那个小婴孩每夜必哭,肖老爷很是烦燥,几度想要将他丢掉,可是肖夫人却百般护着,说这是肖家子孙。可是没有丫环服侍,二人又怎么受得了,于是教于管家出外寻主变卖粮产,准备回老家度日。
本地人都知道肖家之事,没有人肯买房买地,于管家只好出外寻找,家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入夜,屋内灯光闪烁,肖老爷和夫人合衣入睡,身边小婴也刚刚入梦。
突然,肖老爷听到有人敲窗,初以为是于管家,问了两声没人回答,便惊醒了。
坐起来,肖夫人也张了眼睛,敲窗声又响起,肖夫人忙坐起,两眼盯着肖老爷。
肖老爷只是盯着窗棂没有言语,敲窗声不紧不慢地响着。
肖老爷按耐不住,大声问道:“何人夜半敲窗?”
外面忽地有女声轻笑两声,肖夫人忙地抓住了肖老爷的胳膊。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肖老爷说着已握住了枕下的佛珠,敲窗声不在了。
二人吁出一口气,但未定,又闻哭声由远而近飘来,哭得好不凄惨,那哭声行至门前,屋内烛光闪烁不定,二个定睛看去,却见烛泪变成血红色一滴滴地流至桌面,突然,窗外一个响雷,肖夫人不禁失声惊叫地扑在肖老爷怀中,电光中,二人分明看见一个人影立在窗外,长发翻飞着,门窗被风推动着啪啪做响,又一道闪电,窗子洞开,二人惊见窗上站着一人,一身红衣,长发飘飞,声声哀号,肖夫人“哇”一声惨叫将脸埋在肖老爷肩上,肖老爷一挥手将佛珠丢了过去,红影立时不见了,只剩一扇空窗被风吹摆着,再看那些烛,也还是淌着白泪。
身边小婴此时哼哼地转头,肖夫人忙将他抱了,“乖,不哭。”肖夫人拍着他的背,看着他要哭不哭的表情,那小婴抿抿小嘴,竟然蓦地笑了,肖夫人与肖老爷盯着他半晌未动。
第二日午时,于管家垂头丧气地回来,一面摆手一面说:“老爷,咱家的事已经传的方圆十里,人尽皆知。哪怕知道我是咱府上的人都像避瘟疫一般躲闪,更别说谈买卖了,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于管家的一席话让肖老爷顿坐在桌边。
“不如,我们只带些银两回乡吧。这宅子、这地咱们不要了。起码还能留条命,我怕再住下去,你我这条老命都要搭上了,你忘了圆同大师的话了?我们有三世怨仇啊。”肖夫人站在一旁说着。
肖老爷推开门向外望着,许久,才叹口气说:“唉,也罢,算我肖某行运不济,也怪不得祖上积怨颇深,于猛,算来,你在我肖家也有近十年了,现在我们要破败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回乡,不愿意,就此分别,你也当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或是买几亩良田成家立业,或是再找户大家院作活,都由你定。”
于管家慌忙地走到肖老爷身边道:“老爷,我于猛在肖家近十年,现如今,老爷要回乡,于猛自然要跟着一起走,于猛无能,不能助老爷一臂之力,但也能帮老爷跑跑腿,肖家有恩于我,便让我继续服侍您和夫人吧!”一席话说得肖老爷红了双眼,肖夫人也在一边拭泪。
“于猛,好了,一切由你啊,那么你就去打点打点,咱们尽快离开这里。唉,我肖常青苦苦打造的田产就这样丢弃,想来真是不舍,唉。”
夜,又无法阻挡地悄悄降临,肖老爷又点了一屋子的蜡烛和衣而睡,其实又怎么睡得着,一是想着就要离开这里,二是想着入夜后又会有的哭声、笑声,因此眼睛望着天花板无法安睡。
肖夫人也是一样,一手搂着小婴,一边长吁短叹。
已过子时,外面起了风,一阵阵风吹树叶声,肖夫人只管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抬头也不敢张眼。
肖老爷看看她,叹口气,再看看那小婴,竟然依然张着眼睛望着他。
他坐起来,看着睡在他们中间的这个小东西,他是自己的老来子,虽然有些过于瘦弱,但也还是肖家的儿子,如果不是力儿英年早逝,自己也不会因为肖家无后而犯愁,夫人也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不但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现在,家也败落了,为了什么呢?就为了让这孩子来继承肖家的落破么?他轻轻抱起那婴孩仔细端详着,那孩子倒是眉清目秀,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尽显机灵,想必将来大了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娘没了,以后定要厚待此子,也算不枉他娘冤死一场。
正想着,突然肖老爷又听到那哭声由远而近传来,肖夫人猛地张开了眼睛,看见肖老爷抱着那孩子,怔了怔,肖老爷这才将孩子交给她。眼睛却是望着窗外。
是的,不是他的错听,那哭声正在窗外!似乎一开门,就要跌进来。
肖老爷去枕下摸那佛珠,摸来摸去才想起,那佛珠自丢出窗外便失了踪迹,肖夫人此时也坐起来紧紧偎着肖老爷,人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那哭声突然停了,接着,怀里的孩子就开始笑,肖夫人和肖老爷望着这孩子只顾发呆,那孩子盯着他们,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是一种狞笑,肖夫人不敢抱他了,将他放在床上,并向肖老爷身后移了移。
突然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进来,一下子就将屋里的蜡烛全体吹灭了,肖夫人不禁失声尖叫,肖老爷握着她的手,而自己却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一切都深浸在了一片黑暗中,此时,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并发出轻微的响动。
“于猛,是你吗?”肖老爷的声音竟然在颤抖着,可是,他的话却像掉进深渊的树叶,消失在黑暗里,听到的,只有那婴孩发出的咯咯的笑声。
门洞开了,肖老爷和夫人都向着外面看,人却是已经吓得不能动。
“我出去看看。”肖老爷咽一口口水说。
“不,别出去。”肖夫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这是我的家,还反了他们不成?我出去看看,没事的。”说着,肖老爷便下床趿了鞋子,肖夫人坐立不安,留怕跟着出去更怕,但是想想,也还是下床披了衣服跟着肖老爷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
外面也是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二人相视看看,再转回头时,突惊讶地发现院子里站着好些人,有的在扫院子,有的在浇花,有的在除草,还有的在晒被褥、洗衣服,有说有笑。
肖夫人和肖老爷的心都提到嗓子里,定睛看去,那些人竟然都是自家曾经的家丁和丫环!
那是黎妈,冬兰,如意,做饭的老妈子,还有家丁,他们,他们不是死了吗?肖老爷望着夫人的眼神时也看出了这个疑问。
肖夫人和肖老爷不由地向他们走去,却听到黎妈正在低声念叨着:“这绳子好结实啊,解也解不开。”转头看她,她用用力地拉着脖子上的一根绳子,可是嘴里的舌头却和绳子缠在一起。
肖夫人快步离开,再向前走,是冬兰在晒被褥,也是不断地说:“怎么也晒不干哪。”那绳上的被子一片片血往下滴着。
那边的墙角蹲着个人,肖夫人认出是那个做饭的老妈子,她歪头看去,那人正用手从嘴里抠东西,不能说话,只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再弯腰去看,原来她正不断地拉着堵在嘴里的头发,拉一把丢在地上,又去拉,肖夫人快步逃开,转身就不见肖老爷了。
“老爷,老爷啊。”她叫着,可是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低头看去,竟然是一个人头!从一边跑来一个没有头的人,慌忙地措起人头往自己身上放,“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头老是掉,老是掉。”
肖夫人知道,那是如意,她转身就跑,却看见花坛边的枯井口里正往外伸出一双泡得发胀的手来,还有人吃力地喝:“救救我,救救我,下面好冷啊。”肖夫人状着胆子走近看了看,井里除了那双手,根本没有人。她吓得转身再跑,草坪边,有三个人缠在一起,从他们的身体各个部分向外冒着水。
肖夫人再也受不了了,她大声叫着老爷啊,老爷啊,然后她猛地坐起来,四周一片黑暗,她这才知道是自己做了场噩梦,身上全是冷汗,她用衣袖擦擦汗。
回头,一直睡在身边的肖老爷的被子被推开,而人,却不见了。
肖夫人四下看看,却是根本看不到什么,不,不对,肖夫人这才想起来,睡时,整间屋里明明都是点了蜡烛的,可是现在为什么一团漆黑?
肖夫人摸索着找到了火引子将蜡烛点着,身边除了熟睡的小婴,肖老爷不知去向!她再端详那孩子,他正甜甜地睡着。于是她放心出去找肖老爷。
她站在外面,四下一片宁静,晚风习习,有些凉意,月光从云层间游走着,树影在诺大的院落里时隐时现着,肖夫人此时有些怕,可是为了找肖老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先到于管家的屋门前去敲门:“于管家,于管家,醒醒,老爷不见了。你起来和我去找找。于管家?”肖夫人想,这于管家怎的睡得这么死?她又用力敲打门窗,可是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肖夫人将耳朵贴在窗上听,里面一片死寂,并没有于管家的酣声。正在她疑心重重地想不明白的时候,突然于管家的门打开了,肖夫人扭头一看,出来的竟然是肖老爷,此时的肖老爷目光呆滞,脸上却是带着诡异的微笑,肖夫人这才发现他身上尽是未干的血,而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刀,刀尖正往下滴血。肖夫人倒吸一口冷气,“老爷,你这是干什么?”肖老爷看也不看她,全身僵硬地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肖夫人没有跟着他,却是扭身进了屋,黑暗里,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此时,月光正好从一朵云间移出,肖夫人看清了,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她紧紧地扶着门框,努力使自己不要倒下去,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着走出来,然后跌跌绊绊地往回跑。
于管家屋里此时血流成河,一片片的血从他的床上流下来,帐子上、墙上上全是血,于管家大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前方,双手五指分开,青筋暴突着,嘴里向外冒着浓浓的血,而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内脏流出体外,被刀划得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肖夫人在屋外呕了好久才进了屋去,却发现肖老爷正拉好被子已经安然入睡,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仿佛这一切也只是个初醒的噩梦。
她走一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肖老爷,并唤着他的名字,肖老爷张开了眼睛,惊讶地问:“这么晚不睡觉,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你不知道吗?”肖夫人轻声地说。
“什么事啊?”肖老爷翻身坐起,因为他看见肖夫人眼神非常诡异,似乎有道绿光一闪。
“于管家死了。”肖夫人这一句没有声调的回答倒让肖老爷寒毛倒立,“什么?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了?你在做梦吧。”
“他真的死了,我不骗你,你杀死了他,我看见了,你把他剖开了,还切断了他的内脏,他整个房子里都是血,我看见了,老爷,你杀了他。”
“不,你别胡说八道,你一定是做梦了。我怎么可能会杀死他?”肖老爷被肖夫人这种神秘的表情吓着了,他定定地盯着她,突然,他们又听到一声尖笑,那笑声,来自身边那个婴孩子。
那孩子本是睡着,此时却张开眼睛盯着他们,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肖老爷就推被而起,而肖夫人也已经起身,正抱着那孩子在窗前站着。
听到动静,肖夫人转过头来。
“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他摇摇头,说:“睡不着。”说着站起来伸伸腰,几日的休息不好,他已经消瘦了很多。
“对了,你昨天去哪儿了?”肖夫人问他。
他又想起了昨晚夫人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绿。
“我睡觉啊,总是做梦,大半夜能去哪儿?”休息不好,心情总是烦乱。
肖夫人盯着他不出声了。
“怎么了?”他问,肖夫人摇摇头,顿了顿又说:“我昨晚做了噩梦,梦见你,把于管家,给杀了。”
肖老爷正系着衣扣,听她这么说,忙回头来,肖夫人忙转了眼光。
“你说什么?!不会的,我,昨天也做了梦,梦到你说我把于管家杀了。”肖老爷的话着实让肖夫人大吃一惊,因为她深深知道昨晚的事不可能是梦,只是顺便说起想看看肖老爷的反应,但听此话,二人都呆在原地。
“我们去看看。”肖老爷说着就往外走,肖夫人也跟着。
他们快步来到于管家屋前,离着几步远时,二人都停下了,相互对视后,才又鼓起勇气进得屋里。
肖夫人肯定自己不是梦了,因为上上下下全是血,和昨晚看见的一模一样。
可是让她不解的是,那个躺在床上被剖了内脏的于管家此时,却不见了!肖老爷钉在原地发呆。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昨晚看见什么了?”于是肖夫人将她所看见的一五一十相告,又道:“随之我入房却见你已熟睡,自己暗思怕是又是梦,这才没有叫你自己先睡了。谁知这意不是梦。”
“胡说!”肖老爷斥道,“你昨晚明明伏我耳边说我杀了于管家,既然不是梦,那么昨晚,我也应不是在梦中听你所言,你怎的还说一人睡了?”肖夫人也是一脸迷茫:“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怎拿这事骗你?我是睡了,没有和你说什么啊。”
肖老爷寻思片刻后,忽然脸色煞白喃喃说道:“昨晚那与我讲话的人,穿着红的绣鞋,当时脑子糊涂不曾注意,现在想想,倒是真的。”再看肖夫人,足下却只是双黑缎面的鞋子。
“老爷,你我二人今日就速速离去罢,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昨天是于管家,今天,又会是谁?”
肖老爷真是怕了:“好罢,我们先去收拾行李。”
“可是,这于管家怎么办?他已然死了,又去了哪?老爷,你又因何杀他?”肖夫人问着。肖老爷抬头看看她,叹息着说:“昨晚做梦,梦到紫瑶,说她初来时,除了我每夜前往外,于猛也偷了我的衣服前去,那黎妈晕睡,只是见了衣服,又不会多问,只当是我,咳,还说这孩子多半也是他的,我在梦中气极万分,才想要杀了他,要将他碎尸万段,只当是梦,谁知,却是真的杀了他,这梦里梦外是真是假,我已经辩不清了。”说着抬头看天长叹。
肖夫人无比惊愕地望着他,这孩子,真的会是他于管家的吗?不可能,他不能如此胆大妄为,可是,谁又能确保这不是真的?肖夫人急急回到屋里看那孩子,眉宇间,似乎也真有些相像,这该如何是好?肖夫人呆望着小婴哭起来。
肖老爷出门雇车去了,肖夫人在家中收拾行襄。
打开衣柜,整叠衣物时,突然在她的衣物里发现了一件红衫,鲜红的绸缎,绣花阔袖,衣襟处还有流苏,那流苏上还串着红色的小珠子,前襟绣着大朵的牡丹,做工精细,这是谁的衣服怎地在自己的衣柜里?
太阳偏西时,肖老爷终于回来了,面色很是疲惫不堪。
“车雇不到,知道是咱们搬家宁愿不做生意,任我给多少钱都是不肯来。怎么办?”
说着将手里的一包食物交给肖夫人,“是我在路上买回来的,你吃些吧。看来我们是没法坐车了,不如就走吧,出了这个镇,说不定还能雇到马车。”肖夫人打开纸包,里面是些卤味。
此时,肖夫人又想那小婴,怎么这半天没再听他哭?
转身进了卧房,那小婴背对着他们,肖夫人走过去,本以为他睡了,可是走到他身畔却惊叫起来,肖老爷忙走近,发现那小婴正拿着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吮,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血。那些血流得到处都是,肖老爷顺着血迹寻去,却在炕边的放被褥的柜子前消失了。肖老爷扭头看看肖夫人,而肖夫人也紧张地盯着他,看他扭头,忙摇摇头想要阻止他,可是他还是一把拉开了柜子,肖夫人惊叫一声倒下了,肖老爷也向后趔趄着要晕倒,在那柜子里,竟然是于管家支离破碎的尸体,身体扭曲地挤在小小的柜子里,令肖老爷胆颤心惊的是,于管家此时正大张着眼睛瞪着他,脸上是那诡异的笑容,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红色的嫁衣,阔边袖,前襟上绣着牡丹花,下摆是红色的串着小珠的流苏。
肖老爷几近疯狂,对着整座院子大喊大叫。
“你害人也害够了,你还要怎样?有什么仇有什么恨你总该有个尽头,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别用这些招术折磨我,你到底想要怎样?你给我出来,出来呀!”说着拿着大铁锹开始砸东西,砸碎了窗,砸碎了门,砸碎了家具,砸一阵歇一阵,哭哭闹闹。
于是,响声又惊了那孩子,他开始不断地哭。肖老爷丢了铁锹冲回房,不一会儿,一手拎着那小婴走了出来,肖夫人抬头见了,忙站起来大声问他:“老爷,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呀?”
“我要杀了他,他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他。”
“他只是个小孩子,你不要他,我们送人,你不能杀了他,我们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别再做孽了。”肖老爷双眼通红,用力将肖夫人甩倒在地,然后拎起那小婴用力地摔在地上,那小婴立时不哭了,肖夫人瞪着大眼睛呆望着地上的孩子。
肖老爷并不解气,拿起铁锹来用力地铲了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地上的孩子已经变成一团血肉,肖老爷累了,一屁股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喘了一会儿,望着那孩子,开始笑,不断地笑,由冷笑变为大笑,继而狂笑。
“老爷,你怎么了?老爷。”肖夫人走过去摇着他的肩,他却只管笑。
她坐在他身边依着他,诺大的院子,只有他的笑声,不断地回荡在空气里。
一阵阵秋风将树上的黄叶吹落,然后又卷着似黄蝶一般飞远。
一对讨饭的祖孙俩,顶着大风艰难地向前走着。那女孩子抬起脏脏的小脸向右边看了看,然后拉了拉爷爷的衣服,爷爷低头看她。“怎么了?”那女孩子指指右前方不远处的一扇大门。爷爷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二人加快却步向前走去,小女孩先一步上去拍门,那小女孩的力气太小,拍门声完全被大风的呜咽地声掩盖了。
于是爷爷上去拍响了门上的铜环,可是刚拍了几下门便自行打开了。
祖孙俩就势推开门,院子很大,却处处都是荒草,看来是座荒宅,他们应该可以在这里避避风了,他们四下观望着一步步走进了这所大宅子,他们都不明白这么好的大宅子怎地就这样荒废了?
他们一路走进了正厅,厅门洞开着,处处都是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但是屋里的家具俱全,他们不知道这所宅子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唯一高兴的就是今晚可以好好的休息,不必担心再受冷了。
于是两个人收拾了一处地方,又找到了厨房,竟然还有些米面,在厨房后面,还有个小菜园,爷爷心想,这所宅子既然已废,如若住下来,应该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边做了一顿在他们认为最可口的饭菜,有多久他们没有吃过这样的饭食了?看着小孙女贪婪地吃饭,爷爷非常高兴。
吃过,二人做在正厅边的卧房里安睡了。
想必已过了子时了,二人正迷迷糊糊睡着,突然听到有谁在敲墙,爷爷张开眼睛仔细听,外面风声更大,想必是风吧。
他埋头又睡,可是敲墙声又来了,这回爷爷听出来了,声音不是来自外面,而就在屋里。
他翻身坐起,想必也有路过的人来此借宿吗?可是又为何敲墙不止?他下了床,点了蜡烛寻声找去。
爷爷顺着声音发现,在这屋子尽头还有道门,挂着帘,难怪他没有看到。
于是,他掀起帘子走了进去,里面很黑,只是在墙头有扇窗,不断有风灌进来,爷爷继续往里走,是的,那声音又来了,是来自头顶处,于是他举起蜡烛往上看,这一看不要紧,险些将他吓死,他向后靠在墙上,一手扶着墙,目光却留在上方,在裸露的房梁上并排挂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脸上都是一样的充满诡异的、嘲弄的笑容低头看着他,舌头伸出老长!
爷爷再也坚持不住要往外跑,转眸间,却在一张小桌上还发现个小布包,敞开的地方,他看见一团将被风干的肉,他看出,那是个小孩子,可是已经七零八落的了,小小的头颅被砍成三块,又一阵风吹来,房梁上的人被吹得碰撞上墙,便发出了敲墙声。
爷爷丢了蜡烛转身跑出,顺手抱了自己的小孙女夺门而逃了。
第二天,镇上的人发现,肖家的那所废宅不知怎地着了一把火,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只在灰烬里发现一件红色的衣服,立式矮领,绣花阔袖,前襟绣有大牡丹,下摆是串有红珠的流苏……
弄长的故事,净他母亲的扯
是很长,不喜欢可以绕行,不强求你看呀,以后看到我的名字的文章都请绕行,可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好长呀,也很可怕悲惨
呵呵,谢谢捧场
虽然挺长,但内容挺不错的
谢谢捧场
好久之前看过这篇,是在那种小杂志上。那会也就二三年级吧,算是童年阴影,看完后被吓了好几天,夜夜晚上都是噩梦,梦见睡在老家床上有人敲窗子今天突然想起搜了下,能找到还是很开心的,感谢。
最后还有一点废话就是,感觉好像删改了一部分?记得有写到肖老爷去卖地,好不容易地卖出去了,结果肖家地里的土都像被血泡过一样红,买方就不要了,夫妇两人就不管宅子高价雇了辆马车离去。还有,结局那里记得是大火烧过之后总有人看到那些死去的人穿着红嫁衣在肖家的废墟上游荡,肖家隔壁的人开始害怕,一户一户的都搬走了,最后一个村子都空了(记不清了,好像是)
总之能看到真的很感谢
作者还会看到这条回复吗……
我来了,我看见了,谢谢关注哦
哇,你记得好清楚,是那样的呢,谢谢谢谢,好感动。
好久之前看过,真的好久之前,有十年了感觉
是吗?的确是写的很久了。
名字起得很好呀,故事写的也不错哈,可以考虑出一本小说多好呀
紫瑶真的好可怜呀,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就这么死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