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夜

本人不是标题党，但不知用什么标题，只能借用电影的名称。实际上这个事一点都不惊险。

最近疫情好转，就去探亲访友，亲戚们说起一件旧事，在谈论的时候我们像以前那样，是当笑话说的，大家都哈哈大笑。但记录下来却不知怎么用搞笑的手法写出来，只能按流程记叙了。

八十年代的时候，大姨父家里的平房由于年代久远，在一次台风过后，整条巷子的房子都成为危房。

大姨父一直向单位申请住房，上面一直拖着，直到危房出现，才答应分房子。为了怕出意外，全家借住到外婆家几个月。后来终于有新房子了。

大姨父的新房子，在老城区某单向行驶的马路边，步梯楼5楼。由于是解困房，所以一套房子也分了两户人住，两个房产证。

一进门是一条短走廊，走廊左边的门，是大姨父家的厨房连着厕所。

厨房面积很大，可以摆一桌十二三人坐的酒席。右边的门是客厅，客厅的阳台向南，还有两个房间。走廊尽头的门是另一家住户，姓关。

大姨父说抽签时运气不好，被关家抽了里面的套间，关家的厨厕都在一个门里面，而不像他家那样，去厨房要出走廊，虽然都是自家地方，但也算是不整齐划一。

关家跟大姨父家邻里之间算是和睦相处，关家的长辈叫关伯。

那一年，关伯在医院因病去世了。大姨父他们自然也去慰问吊唁，上香送白金。

关伯头七那天，外婆叮嘱大姨父，你们晚上尽量不要起来去厕所，因为走廊是公用的，以免你们与关伯的回魂相遇。

姨妈说挂点扁柏叶在客厅和对面厨房门口不就行了嘛。外婆说这样不好，很容易让回魂找不到路，有损阴德。

你们又是邻居，挂扁柏叶被邻居看到，人家认为你对他们有意见，影响邻里关系。

姨妈又问：那按理说回魂不是有阴差押解的吗？怎么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外婆说阴差押到门口，一般不会进屋的。回魂到时间就必须离开，否则阴差会进来抓，抓回去还得下地狱受罚。

回魂会按生前记忆回家，但如果与人不小心碰上，人就比较麻烦。什么麻烦就不好说了。

到了晚上，关家做好一切早早休息了。当时表姐表哥早已结婚有孩子，表弟在大学住校。表哥说孩子晚上万一要起夜，就很不方便，干脆带孩子回娘家住一晚上。姨父姨妈也同意了，那天晚上就剩大姨父和姨妈两位老人。

因为大姨父年轻时是做电车司机的，开了几十年车，到了快50岁才调回车站做后勤直到退休。

电车司机因长期坐着驾驶，多少会有点职业病。加上年纪大了，有点肾虚，晚上要起夜上厕所。

那天晚上虽然早早休息，但到了不知什么时间，大姨父觉得要上厕所，想起床的时候，才想到今晚是关伯的头七，外婆吩咐过不能出去，只能憋着。

过了一会憋不住了，大姨父只好起来，但不敢开客厅的门，今晚对面的厨房门也关上还上锁，要去还得拿钥匙。怎么办呢？

大姨父正想着，无意中看到阳台。对，在阳台解决！

于是就去阳台，但阳台门后的排水口只是一个很小的洞，洞口还有铁枝隔着杂物防堵塞。直接对着小便肯定会臭气熏天，而且也不方便开阳台灯怕被对面看见（其实隔着一条马路，对面也看不到这里什么情况，因为马路对面的楼不及这边高，还是某个单位不是住宅）。

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一泡尿憋死？

大姨父开灯看到阳台一角放着个旧花瓶，这花瓶几元一个，在春节花市买的廉价品。

于是就关上灯用花瓶解决，解决完了再开灯往排水孔慢慢倒了，再开水龙头把花瓶冲洗干净。终于解决了，回去睡觉！

那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没过几天，大姨父发现，他养的八哥只要晚上把笼子挂在阳台，都会烦躁不安地狂叫，但拿进客厅或挂到别处就好。

大姨父觉得奇怪，关伯头七那天，他在阳台开灯时，八哥也没叫啊，还把头埋在翅膀下睡得好好的。难道八哥得了病？但找熟人看了，人家兽医说一点病都没有。大姨父只好每天把鸟笼挂到厨房。

大姨父除了养八哥，还养了只很乖巧的小猫和一缸金鱼。小猫是放养的，但很乖，不会到处乱跑乱爬，属于那种俗称的懒猫。

关伯头七过后不久，家里搞卫生，大姨父把长方形的金鱼缸搬到阳台，表哥还改出两个水龙头，一个洗阳台用，一个套胶管专门给金鱼缸换水。

本来那缸金鱼在客厅养得好好的，一放到阳台，平均每天死一条。

小猫到了晚上，常会在客厅窗户对着阳台喵喵乱叫，好像怕什么东西。阳台供着天神，姨妈每天早晚都上香，但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到后来连表哥的五岁女儿也觉得阳台好像有什么东西，到晚上不敢出阳台了。

连表姐带女儿回来，她女儿也说好怕去阳台那里。

表哥问女儿看到什么，女儿说什么也没有，但就是害怕。

表哥还看到女儿的手都起鸡皮疙瘩，确实害怕。表姐的女儿也一样，没看到什么，但就是怕。

姨妈察觉不对，就跟外婆说了。外婆来了以后，到晚上看不出什么异状。外婆联想到关伯去世的事情，就问姨妈那天晚上有没有出去？

姨妈说没有，大姨父说了在阳台小便的事，还拿了那个花瓶给大家看。但那个花瓶确实是廉价的东西而不是什么古董。

外婆也不知怎么办，就让他们找师傅来看。过两天师傅来了，看了以后说问题不大，一个“细野”（粤语方言：指小玩意，能耐不大的东西）在阳台门后藏着，因为屋里供着观音所以不敢进屋的，就算看到了，吐口水都可以赶跑它。

大姨父也说了关伯头七晚上的事，也给师傅看了那个花瓶。师傅看了觉得奇怪，花瓶确实没问题，谁往里面小便都不会惹什么东西，那细野是从外面来的，怎么惹到的呢？

师傅也不明白怎么会惹到东西，但先做点法事把那东西赶走（不是请，是赶，师傅当时说属于小儿科的玩意，灭了它也无妨）。

后来师傅推测，阳台排水口在阳台门后面，大姨父倒尿的时候，可能是尿骚味惹回来的。阳台对着马路，又有五楼那么高，马路对面是人家单位，按道理说这么空旷的位置很难惹到东西的。大姨父又问：阳台有天神看着，怎么还惹到东西？

师傅说天神是属于保家仙的一种，但能力一般，真正保家的是你客厅的观音，而且加上你的尿骚味，对天神会有短暂影响的。

后来有段时间，亲戚们都拿大姨父的事开玩笑，说他的尿骚味是“飘香万里，人神共愤”。我当时还加了两句诗“依稀有普洱之香，仿佛是双喜之味”（大姨父喜欢和普洱茶抽红双喜香烟），说得大姨父不好意思了就没再说了。

姨妈也去买了个尿壶回来备用。再后来大姨父又买了一套房子搬出去住，那套房子就给表哥一家住到现在，也没再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