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家伙也记不清他自己到底吃了多少,反正那晚两头毛驴都进了村民的肚子。
第二天中午红姨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几条鲫鱼和泥鳅,中午做好后盛给老家伙,结果老家伙因为昨晚吃的太饱有些吃不下,红姨就问他怎么不吃,老家伙说昨晚吃了很多驴肉,现在还没消化。
红姨一听驴肉脸瞬间白了,问老家伙那驴肉哪来的,老家伙说后山的,还留了六头没吃呢。
那天红姨打了老家伙一巴掌,是第一次打,也是最后一次,打完红姨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之后红姨告诉老家伙,有关驴肉的那件事再也不要提,并且从那以后红姨再也没让他吃过肉。
后面红姨每次出门都会带着老家伙,去哪带哪,一起出去找吃的,一起住山洞,一起爬山涉水,一起挨饿,不过红姨很少会让他饿着,宁愿自己不吃也要他吃饱。
也就是那时候老家伙才明白原来红姨那么辛苦,有时候为了给自己找点吃的常常要翻过好几个山头,运气不好夜里还会遇到狼,那段时间除了饥饿他们还面临着各种凶性动物的威胁。
另一边村后面山谷里的六头驴也被村民吃完了,可上级拨下来的赈灾粮却迟迟还没到位,村子里又开始死人,先是老人,然后是孩子。
那段时间山谷成了乱葬岗,但凡是死了人都往那里丢,有人说夜里还能听到他们凄惨的哭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村里的女性越来越少,今天这家婆娘死了,明天那家婆娘死了,可就是见不着尸体,然而每逢深夜,村子里就弥漫着肉香,这肉香大部分都是炖肉香,常常惹得老家伙睡不着觉直流口水。
但他还记得红姨的话,不能吃肉,所以每次闻到肉香都会勒紧裤腰带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是渐渐老家伙发现村里的孩子都不见了,红姨告诉他是吃的太少那些孩子都被饿死了,然后还再三叮嘱他不要一个人在村子里乱跑,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吃。
再后来山上下来一个溜山哨(一般指探路的喽啰),告诉村民这个山头他们兄弟伙已经占了,想要活命的每家交出来二十斤白面。
跟上次一样,挨家挨户的搜刮,最后来到红姨家,红姨拿搜刮来的粮食给他做了顿饭,不过这次老家伙长了个心眼,没有乖乖待在厨房,而是悄悄把窗推开了一条缝儿,观察着外面红姨的一举一动。
那人吃了红姨做的饭没多久就晕了过去,而红姨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从那人头顶居然将他的整张人皮都剥了下来,露出里面细嫩鲜红的纤维和肌肉,厨房里老家伙吓得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接着红姨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张驴皮,往那个被剥了皮的人身上一披,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接着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张驴皮披在那人身上后竟然越缩越紧,直到最后把那人浑身包裹严实!
接着那人在地上一个打滚,然后立起四肢竟然又站了起来,而此时,那张驴皮仿佛在那人身上生了根,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转眼之间,那人竟然从一个高大威猛的活人变成了一头驴子,还驴叫了几声。
厨房里老家伙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全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感觉胃里面一阵翻腾,踉踉跄跄走到墙角干呕起来。
他那时候才知道,当初自己吃的那哪是驴肉,那是活生生的人肉啊!
听到这我问老家伙当时是怎么想的,毕竟红姨照顾了你挺长时间。
老家伙说还能怎么想,当时年纪小害怕啊,不敢再跟红姨单独待在一起,时刻防着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被她变成了驴子。
那几天红姨做好饭他吃完就跑出去扣自己喉咙,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夜里睡觉也不敢喘大气,常常半夜被吓醒。
就这样饿了几天,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夜里趁红姨睡着偷偷溜了出去想要找点吃的。那时候他已经饿的晕头转向,哪还记得红姨的叮嘱,闻着味就跑到了邻居家。
敲开邻居家门,他发现全村的男人都围着一口大锅坐在地上,大锅里面好像在熬着什么香味扑鼻。
那些男人看到他赶紧叫他进来,说有好东西吃。
一听有吃的他哪还顾得着那么多,只记得当时房间里很暗,除了大锅下面星星闪闪的火苗就是窗户外面惨白惨白的月光。
进去后一个男人从锅里盛了一碗吃的递给老家伙,其他人也都纷纷下锅夹捞,一边捞一边说昨天吃了大壮家的,今天是傻蛋家,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明天该咋办?
其中一个人说二狗子家媳妇好像生完孩子了,放在这年头肯定是活不下来的,之前一直吃咱们的,明天就去他家吧,赶个新鲜够咱们吃一顿的。
又有人问那二狗子家吃完吃谁家的?
说完旁边一个男人看着老家伙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然后说,小子,今天这东西可以让你吃,但咱们也没多少,先说好了,今天你吃了我们的,后面我们也要吃你家的。
那人刚说完老家伙手里的碗就砸在了地上,浑身跟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哆嗦着声音说我不吃了…我不吃了……
那碗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都洒了出来,碗里的一块肉滚到了大锅下面被火苗映照的清清楚楚,那是一根手指头……
然后呢?我问老家伙。
老家伙掸了掸烟灰说,我当时害怕的紧,你是没见到,那根手指头比我的大不了多少,被水煮的都胀了,那时候我才想起来,傻蛋有个儿子跟我年纪差不多大,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红姨跟我说他被饿死了,可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啊!
我还看着傻蛋把那根手指头捡起来,往锅里涮了涮,然后送到嘴边,两个腮帮子一吸气,“呲溜”一声就把上面的肉给吸到了肚子里,然后砸吧砸吧嘴把指骨扔到了草垛上。
我当时想要跑,可是腿跟灌铅了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那一锅肉很快就都进了他们的肚子,然后有人说还没吃饱,所有人都望着我,他们的眼神真冷,跟匕首似的,在我身上一刀一刀的剜来剜去。
老家伙说完就沉默了下来,继而把杯里的酒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酒辣的老家伙直咳嗽,缓了一会儿他说,最后红姨来了,直接推门进来的。
红姨进来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是叫老家伙跟她回家,老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对红姨怕的要命,可这个时候看到红姨又仿佛找到了依靠。
红姨牵着他离开,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阻拦的。出了门老家伙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红姨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别怕。
回去后红姨用家里最后一点余粮做了顿饭,那顿饭老家伙吃的很干净,吃完就呼呼大睡起来,那晚他睡的也很安稳。
可谁都没想到,几天后山上又下来了一批土匪,问村民有没有见到他那个前来探风的兄弟,村民们仿佛约好了一样都说不知道,可话里话外却总是暗指同村的红姨可能知道他那个兄弟在哪。
于是,一批人浩浩荡荡的就去了红姨家。
要说这土匪头子也是个人物,见着红姨并没有像先前那些人一样满脑子淫色之想,反而还十分客气的向红姨询问,那态度就像一个普通的问路人。
红姨说没见过,劝他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土匪头子听了也不生气,当即带着人就走了。
可就在当晚,村子里突然失火,二狗子的媳妇和刚出生的孩子都被烧死了。
第二天一早,红姨家门口围了很多人,那些村民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手持棍棒,非让红姨给他们一个说法。
他们说二狗子的媳妇和孩子是被红姨害死的,说她用妖术害死了别人,老天爷看不过去就降祸于村子,说到最后竟然把饥荒的原因也都归在了红姨头上,说妖女作乱,老天爷为了惩罚他们包庇妖女,就让整个村子遭受饥荒。
他们纷纷扬声说要把红姨赶出村子,老家伙那时候虽然年纪不大,可一点不傻,那二狗子的媳妇和孩子咋死的他心里可一清二楚。
他想把真相告诉红姨,可红姨却让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听到这我说:“所以后面你跟红姨就来到了广东?”
老家伙笑骂道,你小子还真敢想,八百多公里你以为是说走来就走来的吗?
老家伙说他跟红姨离开村子没几天,赈灾粮就下发了,红姨又带着他折回了村子。
我有些不解,问道,那群愚民都这样了你们还回去干嘛?
老家伙叹了口气说,甭说你,我当时也觉得不应该回去,可红姨却说赈灾粮下来的消息要几天才能传到村子里,他们回去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村民,这样可以救下来很多人。
是啊,可以从别人嘴里救下来很多人。
可谁知道等他们回去后却发现村子被烧没了,所有的房子都被烧成了灰烬。
谁干的?我问。
老家伙说,是那群土匪。
当初那个土匪头子察觉到红姨不是一般人,不愿意与之交恶所以就回了山上,可后来他派下山探风的溜山哨一个接一个的失踪,失踪范围都在村子附近,他想找红姨问个明白就带着剩下的兄弟亲自下了山。
谁知去到村子后隔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烤肉味,一眼望过去发现村里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他们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间生了一堆火,火上面正在烤着什么东西。
他手底下的兄弟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开过荤了,闻着勾人的肉香骑着马就冲了过去。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村民在烤羊或者是牛,毕竟体型什么的都差不多,可结果近了一看每个人都吐了起来。
他们烤的是两脚羊吧?我说道。
老家伙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接着说,除了两脚羊还有“和骨烂”,放在一个大锅里熬成肉汤。
听到这我感觉不寒而栗,接着问这跟土匪烧村有什么关系吗?
老家伙看了我一眼,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讲的那些失踪的溜山哨吗?
听完我接下来都没再说话,只剩老家伙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后来他跟红姨搬到了外面,灾年过去后他开始读书上学,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可他跟红姨两个人却好像商量好了一样,谁都没再提起过当年的事。
对于老家伙来讲,这件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又或者像一条锁链,连接着文明与野蛮、连接着权贵与底层、连接着书面与现实,至于是真是假,我也无力再去求证。
言此,皆表不安……
期待新作品
不错,写的
不管是真实还是小说,那个时候饥荒真的很恐怖,所以我真诚的希望大家不要浪费粮食。不要在现在的好日子里迷失自我,居安思危
温饱、太平。。。
翻开历史看看吧!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苦痛远远大于乐,人类的绝大多数都这么苦难何况那些动物们了,还觉得这个世界好而不思解脱那真的没救了。何况这种苦难不是只一生一世的折磨而是生生世世在六道里轮回。
这故事之前都发过一遍了,怎么还重复发啊? ✗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