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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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刚说的一件事，现在整理好写出来。叙事的朋友叫阿汉，外号叫大汗。大汗只是外号，其实他并没有多汗症。大汗一家以前住在寺右新马路旁的寺右村，该村原来与杨箕村等自然村，都有农田的。解放后，广州军区（现南部战区）征用了寺右村所有田地，建立了军区，并在寺右村周边也征了不少地作为军区设施和宿舍。因此寺右村村民一早就从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也给有劳动力的村民安排了工作，每个月也有征地补贴，在大饥荒的那三年，寺右村没有人饿死或因为营养不良而得病。简单说白了就是军区养着寺右村至今。

大汗一家也是寺右村村民，转户口之后，父母都进工厂工作。那时大汗还在上小学，弟弟也在上幼儿园。我的死党是大汗的同学，我就这样认识了大汗。还常去他家玩。

村民们的房子都是以前那种砖瓦房顶的房子，原来很破旧，转户口之后，有关部门给村民们重新修缮过。房子前的街道本来很宽，80年代中期，很多住户为了解决家里孩子长大，房子不够住的问题，都纷纷占道扩建，街道变窄了。但那时人们大多数都是走路或骑车，没人有汽车，摩托车也很少，所以不影响交通。大汗家也扩建，在原来的砖瓦房外，围了个小院子，一进院门，左边是厨房，右边是洗澡房（那时都上公厕）。往屋里方向，挨着厨房的是扩建的一个房间，另一边挨着洗澡房的是个杂物房。www.lingyizhi.com

大汗家扩建后的房子，房顶刚好在原来旧房子砖瓦房顶的下面，都是平顶的。厨房和洗澡房房顶上面也没有搞隔热层，为了省钱只是在挨着厨房新建的房间顶上搞了隔热层。厨房和洗澡房外的院子里的墙上，还装了两把直梯子，可以直接爬上厨房和洗澡房的房顶，在房顶上晒东西，夏天晚上可以拿躺椅上去乘凉。有的住户在房顶上还种了水瓜丝瓜等爬藤植物，藤蔓沿着砖瓦房的房顶一直长上去。

大汗的爸爸还在厨房和洗澡房房顶上搭了两个简易的棚子，棚子随时可以拆下收回，棚下放拉床，还可以挂蚊帐，两个棚里也拉了个电灯。夏天的时候，大汗和他爸爸，还有他在老家出来广州工作，等着分宿舍暂时寄居在他家的堂哥，晚上经常睡在棚里。简易棚虽然搭得简易，但那时候的长辈，确实心灵手巧，晚上睡觉时就算下大雨也不怕，棚顶足以挡住雨水不会溅湿蚊帐和床。遇到刮台风时还可以拆下来。

大汗小学毕业放暑假，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大汗堂哥已经分到宿舍，所以搬到宿舍去住。大汗和他爸爸照常睡棚里，爸爸睡洗澡房顶那边，大汗睡厨房顶这边。大汗的父母从小也不会讲什么嗷呜婆抓人的故事吓唬大汗，以前有的时候，大汗爸爸出差，堂哥值夜班时，也敢一个人上棚里睡。

那天晚上睡着睡着，大汗被一种声音吵醒了，醒来后他觉得声音好像是来自砖瓦房房顶那边，好像有人在砖瓦房顶上走。大汗以为是猫上了房顶，以前也见过房顶上的猫在奔跑追逐，发情嚎叫。但这次听到的声音好像不是猫，听起来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砖瓦房顶上爬着或走着。大汗是脚向着砖瓦房顶那边的，也没多想，就抬起一点身子，隔着蚊帐向砖瓦房顶看过去。刚好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闪到砖瓦房顶的另一边。大汗认为自己看错了，可能是猫吧。于是又睡下，并进入了梦乡。

可是不久又被那个声音吵醒，听起来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砖瓦房顶走过。大汗这次想到是小偷，但小偷不可能上房顶的吧？那声音还在响，像是在砖瓦房顶走来走去。大汗这次坐起来看看，他坐起来时床板也发出声音，就在这时，砖瓦房顶那声音突然变得急躁，像是往另一边逃跑。等大汗坐起来时，隔着蚊帐什么都看不到。

大汗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就躺下来继续睡。但还没睡着的时候，又听到砖瓦房顶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往这里走过来。大汗这次躺着不动，隔着蚊帐看着砖瓦房顶那边。在黑暗中，大汗看到好像有个什么不规则的东西，比黑暗的颜色更黑一点，往他这边过来了。

大汗这时也害怕了，这是什么东西？要不要起来看看或叫爸爸？大汗还在想着的时候，突然，床动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床外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不久又一下！大汗隔着蚊帐看到脚那个方向的床外，确实有个不规则的东西在床前！吓得大叫一声“哇”，并且在慌乱中跺了一下床板，发出“砰”的一声。外面那东西听到大汗喊叫，迅速往砖瓦房顶那边移动，大汗隔着蚊帐，也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东西，就是个不规则的深黑色。那东西在砖瓦房顶移动时，砖瓦发出吱呀的声音！www.lingyizhi.com

大汗不敢睡了，连忙起来开灯叫爸爸，爸爸在另一边也开灯起来，问什么事？大汗下床带着哭腔说了刚才的事。但爸爸却不信，睡眼朦胧地说道怎么以前你在这里睡的时候不见有这回事？是做噩梦吧？大汗说绝对不是噩梦，确实看到怪东西。爸爸于是过来这边看看。虽然两个棚里都开灯了，但灯泡的亮度有限，也没看出砖瓦房顶有什么痕迹。爸爸看了一会就说没事的，可能是你做噩梦了，如果害怕就回房间睡吧。大汗让爸爸也回房间睡，爸爸说我没你那么胆小，不怕的。大汗只好自己下来，回屋里房间睡。爸爸也回到洗澡房顶那边睡了。

大汗在房间里睡不着，担心爸爸的安全。万一那东西去害爸爸，那可不好了。怎么办呢？叫妈妈起来跟妈妈说？如果妈妈也不信，并且惊动爸爸，肯定会被骂一顿。而且只有自己看到啊，应该怎么办呢？大汗想到了老师说过话，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于是大汗起来，拿了家里的手电，还有他爸爸因他不听话而拿来揍过他的短棍，悄悄摸到厨房里。大汗想刚才下来的时候，棚里的蚊帐还没收，那东西如果来厨房顶棚里推床，他会听到有声音的。如果去害爸爸，则在厨房这里可以看到洗澡房房顶。只要那东西过来，就用电筒照它，看它是什么玩意。

大汗在厨房等了不知多久，砖瓦房顶又发出刚才那种声音，大汗摒着呼吸，仔细听着。只听到那声音在砖瓦房顶来回了几次，就向着厨房房顶过来。厨房和洗澡房的房门向着院子开的，大汗正准备悄悄走出去用电筒照的时候。突然听到爸爸咳嗽了两声，并且翻了个身的声音。随着爸爸发出的声音，厨房顶上也响起了往砖瓦房顶迅速移动的声音。看来是爸爸惊动了那个东西。

大汗这时醒悟到：那东西应该属于胆小的玩意，怕人发现。既然这样，我就不必怕它了。大汗在厨房里继续赶着蚊子等着，不一会，又听到砖瓦房顶上的声音了。但这次听出来，是向着洗澡房那边的房顶过去的。大汗蹲下躲在厨房的灶台后，探出半个脑袋从厨房门向外看去，刚好可以看到洗澡房房顶的情况。大汗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不规则的黑色像一团黑布的东西，正向着洗澡房顶棚里，爸爸的床移动过去。这是什么玩意啊？大汗从来没见过，开始有点怕了。但怕也没用，那东西向着爸爸的床过去呢。

这时那东西已经到了爸爸床的一头，大汗爸爸睡觉也是脚向着砖瓦房那边。那东西应该开始推床了，大汗看不到那东西在推床，可是听到爸爸的床动了一下的声音。大汗等听到爸爸的床再动了两下后，突然打开手电照过去，大喊一声：边个（粤语：谁的意思）！在两节电池的手电光照耀下，大汗看到的还是一团黑的东西。那东西被电筒光一照，忽地一下迅速往砖瓦房顶移动，砖瓦房顶又发出吱呀的声音。那东西速度之快连大汗也来不及用手电光跟过去。

爸爸也醒来了，看到大汗用电筒照着，以为有小偷进来，忙开灯下床查看。大汗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爸爸说自己也是因为床动了而醒了，醒来时床还动了一下。这下爸爸相信了，还想到房子另一边去看看，看能不能看到那个东西。但只有一个手电，外面的路灯也极少，一片漆黑，不知怎么去查。这时妈妈也听到父子俩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而醒来，出来查看。大汗又把刚才的事说了，妈妈听完吓坏了，就说不要去查了，回房间睡吧。为了安全起见，两个棚里的灯都亮着，把客厅的门拴好。

第二天爸爸和大汗上房顶查看，却一点奇怪的东西都没发现，连脚印也没有。大汗说那黑色的东西在砖瓦房顶移动时，不像是在跑，因为看不到脚。它推床是也看不出有什么动作。妈妈提议找个师傅来看看，爸爸说可能是猫或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哪家养的宠物猴子跑出来了，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必害怕。但妈妈还是认为请个师傅来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东西。并且从此不要在房顶上睡觉了。

那个年代找懂行的师傅比较难，但妈妈左打听右查询，终于找到一位师傅，带回家时遇到熟人还不敢说是师傅，只说是乡下的亲戚来家里玩，并当众称师傅为大伯父。师傅到家看了以后，说到：房顶是属于室外的地方，有各种东西会经过，但那些东西不会轻易进屋的。即使是你们扩建的房顶，一般也不会从房顶上下来到院子里。你们常睡在房顶，机缘巧合之下，就容易被那些东西看到。你们遇到的这个还算是小的玩意，怕人的。但以后不定什么时候遇到大玩意，就麻烦了。这次也有解决的方法，一是在扩建的房顶上挂信物，比如八卦，符牌等。二是供一个佛祖或者其他神灵。但这两样容易被人说成是封建迷信，传出去对你们影响不好。www.lingyizhi.com

大汗爸妈问师傅该怎么办？师傅提议：在扩建的房顶上，四边个插一个纸做的风车，那些风车外表看像商店卖的玩具风车一样，不过经过师傅开光作过法。并且在扩建房顶的栏杆上挂一些柳枝。人家看到风车，就说孩子们贪玩而插在上面。柳枝绑在栏杆上，一般人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柳枝很容易找，如果枯萎了，还可以换新的。另外在院子门外挂个小镜子，挂小镜子挂八卦很多住户都挂了，也没人管。有些对门的住户还会互相对着挂镜子。客厅门外也挂一个，镜子也是师傅开过光的。妈妈问师傅：以后下雨天把风车淋湿了怎么办？师傅说没问题，风车烂了就扔掉，就算不下雨，风车放一段时间也可以撤了。爸爸又问以后还能不能在房顶上乘凉睡觉？师傅说做了法事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以放心地乘凉，睡觉。

师傅还在大汗家做了一场保家法事，念咒时声音也不大，怕被人听到影响不好。所烧的纸供品，都装在一个铁桶里，怕被人看见等到晚上才拿去倒了。中午留师傅吃午饭后，爸爸跟师傅去拿了风车，柳枝和镜子回来，按师傅教的方法，在太阳下山之前，先挂好镜子，再插风车，插风车时才发现，风车的中间是个八卦图形。最后绑好柳枝 ，一切搞好以后太阳还没下山。

大汗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在扩建房顶上睡觉了，但他爸爸，还有已搬去单位宿舍但经常来看望他们的堂哥，还是像以前那样，夏天的晚上常在扩建房顶的棚里睡觉。到90年代，寺右村逐渐拆迁重建，大汗一家搬出去，也不要求回迁。现在的寺右村变成了城中村，最矮的楼房也有三四层高，到处灯火通明，也有监控和治安巡逻，再也没听说过房顶上有什么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