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昏,雷蒙 萨拉扎德躺在靠窗的安乐椅上,秋风已渐有凉意,他裹了裹搭在身上的睡袍,燃起一根烟,想起往日的一幕,内心深处有一股摇摆不定的东西,随着腾起的烟雾弥散开来。
几年前,萨拉扎听了一次关于世上有无鬼神的辩论,有神论者援引事例,慷慨陈辞,无神论者以科学为依据,逐一驳斥,但也不免有牵强之处,萨拉扎觉得两方说的都有道理,引起了的兴趣。
当时从总体上来说,无神论者占据了上风,萨拉扎就参加了无神论者的组织,从那以后,萨拉扎从参与到后来主持,多次与反对者举行了激烈的辩论,这使他逐渐有了影响,也给他带来了荣誉,但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每每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总是觉得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东西存在,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所谓身不由己,这使他常常处于一种复杂的矛盾中。特别是前不久一次有影响力的辩论,他应邀或者说被迫参加,给他的触动最深。
那一次反对者们从各地邀请来了卫道高手,精心罗列了一些目前科学还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还请了一些巫师特异功能者当场表演,使人大跌眼镜。萨拉扎不知怎么结束这场辩论,也不知结果如何,只记得反对者会后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诅咒道“当心遭到鬼神的报应!”
“报应!”萨拉扎准备放弃他的立场,不再参加任何活动,准备安心度过余生。他根本不能说服自己坚定站在哪一方,说相信有神吧,自己不是在反对吗?无神吧,自己也不曾无数次地祈祷过上帝吗……
黄昏在悄然而至的夜色中溜走了,街上华灯初上,对面的墙上映着一丝邻居的灯火。萨拉扎睁开了疲惫的眼睛,猛然,萨拉扎被眼前阴暗墙角的一丝灯光惊住了,那捏在手上中的早已熄灭的烟蒂悄然落下。
一个阴影正靠在那一丝灯光下在扭动在挣扎,那个阴影——曾经在他心中闪现过的——害怕遭到报应的鬼魂!
那飘在墙上的鬼魂,没有头,可是有眼睛,两只空洞的眼睛在它的躯体上,露出恶毒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萨拉扎,还有那两只没有手的胳膊在扭动,在挣扎,似是要抓住萨拉扎似的,可是又好像够不着,但它一直没有放弃,带着恶毒的意图,奋力地向前抓着,抓着。
萨拉扎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东西,就在他竖着的前方墙上——没头的、双眼错位的鬼魂,不停的挣扎着,萨拉扎怎能忍受这种强烈的刺激,鬼魂犹如一枚重锤砸在了他矛盾的精神分界处,让他在痛苦中感受着邪恶、恐怖的东西的折磨。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惊恐万分抵去面对恐怖——一种或许是报应的恐怖。
萨拉扎陷入黑夜恐怖的困扰中,一种不详的体验带给他一条退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害怕了,一切都害怕了,连房间里的没有生命的东西都惊颤了,他正坐着的安乐椅不也在颤抖吗?身上搭着的睡袍不也在惊悸吗?
或许这只是自己颤栗而引起的,但这并不重要,他仿佛听到了对面的那个东西在唏嘘,在怒斥,他无法从那里移开目光,只能被它强烈吸引着,看着它在扭动,在向他靠近。
萨拉扎想大声地叫喊,唤来什么人把他从恐惧中拉出去,但他没能叫出声。
恐惧,疑虑已经使他不坚定的意志彻底屈服,崩溃,他也不逃避自己胆怯的事实,但他应该离开这里,他在想着,模糊地、没有头绪地想着。
汗水从他那抽搐的脸上涔涔而下,从抖动的身体上涔出,整个身体都在出汗,就像刚刚洗了澡一样,他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避开墙上的目光逃出去。
窗户就在身后,他根本无法爬出去,只能从墙角的门里出去,他缓缓地移动已不听使唤的步子,一步一步捱着,那黑影好像转了转身,随着他的步子在移动,飘动的胳膊似乎是在招手。黑影仿佛在说“你过来呀,过来我就够得着你了!”
萨拉扎脚下一软,一个趔趄绊倒在地。他感到了痛,他还有意识,感觉到心里也在颤抖,这一摔又靠近了鬼影,它那空洞洞的双眼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萨拉扎赶到一个黑大的影子笼罩了他,脸上和胸膛感到某个东西在剧烈地喘息。
鲜血从他撞伤的鼻子和半张着的嘴里流了出来,片刻,他变得晕眩和迟钝。混沌中,黑影一直挣扎的胳膊触到了他,一种没有质的柔软,如丝如风,攥住了他的咽喉,盖住了他的眼睛,他被抓住了。
第二天,来访的客人看到萨拉扎趴在地毯上,两腿伸的笔直,头垂伏着,他的脸惨白地浸在一滩血中,他的双眼睁到了极点,唇边沾着些许唾沫……
秋风从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透过窗户,对面的楼上还晾着一件睡衣,两只袖子纠缠在一起,在挣扎。
本小说由ybq1408@163.com创作,盗版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