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似梦非梦,亦如梦。
张小含是苏科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今年刚满19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她身高170公分,体重不足百斤,细长的柳眉,白皙如玉脂的皮肤,嫩粉如同桃花般的薄唇,身材极为匀称,凸凹有致,浑身上下散发着含苞待放即将成熟的气息,往那一站即便是不吭声,也是惹人恨不得多看几眼。
张小含不像学校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化妆,喜欢穿色彩分明的服装,她看起来对白色情有独钟,总会穿着一身白,上衣是白色,长裤也是白色的,甚至脸上偶尔也会浮现出平静如秋冬寒霜的那种白。张小含性格安静,不仅在学校人缘好,成绩也非常好,但是上苍就是瞎了眼,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因为小时候一场持续几日的发烧,导致语言中枢病变,从此丧失了说话的权利,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哑巴。以往常说“十哑九聋”,虽然张小含不能说话,但万幸的是,她的听觉是正常的。
秋高气爽枫叶正当红,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就在眼前。
张小含受数学系高材生莫北之约,计划在这个周末前往太平山爬山烧烤,观赏枫叶。听到这个消息,寝室的闺蜜们炸开了锅,都说这三个女人一台戏,果不其然,三个闺蜜投来羡慕的眼神,纷纷向小含祝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有建议她至少画个淡妆,换身衣裳。有提议她去理发店做个波浪卷,性感又俏皮。更有甚者,从寝室柜子里拿出一瓶微型防狼喷雾器,说如果遇到色狼,就狠狠地喷他一嘴巴,大家都笑开了花。
小含在大家的簇拥下,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少女专属版的红晕,不过小含摇了摇头,用手势表达出心里的想法。看到闺蜜们发呆的表情后,小含于是就在纸上写上了一行字,“妈妈嘱托过,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这下,闺蜜们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糊涂了。
莫北是数学系篮球队的队长,帅气逼人,深邃的眼神里好像藏着无人知晓得宝藏。张小含早在在去年就听寝室闺蜜说,莫北对自己有好感,但是由于两人的性格都比较腼腆,并无过多交流。在校园里擦身而过时,双方眼神里都会流露出小桥花流水般的爱慕之意。他们有时会通过微信有两句没两句的聊,聊着聊着就冷场断线了,所以都没有更进一步。再加上张小含觉得自己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心里难免产生自卑感。
时间过得飞快,就像是酷热天里,烈阳当头,撒在水泥地上一泡尿,还没等着撒完,就蒸发了流逝了。
周六,很快就来到了,张小含不到五点就起了床,因为和莫北约好了6点30分准时出发,所以她必须动作快一些,洗漱一番后,换上了昨晚新买的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白上衣和白色长裤。出门前,张小含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仔细检查着脸上是否有毛屑等脏东西,万一被莫北看到就不好了。她一边心里想,一边用手整理额头的几缕乱发,就在这时镜子里突然反射进一道明亮的阳光,明晃晃的十分刺眼,小含顺手遮住眼睛,片刻后,那道光就消失不见了,小含透过指缝看向镜子,在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个好像是针眼一样的微型小孔,如果不仔细看,真是难以觉察,摸起来还有些酸胀,她迟疑了一会,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出莫北发来的微信信息,“我在楼下等你,哦对了,我给你带了早餐。”
这是一辆中巴车,始发于苏科职业技术学院,终点站在“太平山”,全程约为五十六公里,中间只停留一站,站名起的很有特点——叫做“五号楼”,小含和莫北都是本地人,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这站名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小含和莫北坐在后排靠窗户的位置,其实,他们两人并非挨着坐,因为座位上有个挡把,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分隔线,这也正好符合小含之意,若是坐在一块,那该有多不好意思啊。
“小含,这个点还没人上车,今天咱们俩,注定是包车了。”莫北将背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后,附身歪过头看着小含,嘴角流露着一缕灿烂的笑。 小含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片红霞,不敢直视莫北的眼睛。
“喂,你们二位,抓紧给我坐好。今天,天气预报说有团雾,我得抓紧出发,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路程实在是太远了,太远啊”。车厢前面的司机师傅一边拿着扩音器说着,一手整理头上的蓝色帽子。记得刚上车时,小含隐约看见司机头上的这顶帽前方上有个红色十字架似的标志,知识不到60公里的路程,司机师傅现在竟然说路程遥远,这实在让小含感到奇怪。
随后,中巴车便开始启动了,发动机发出轰轰的声音,此时,车上电子表上的时间显示为6点45分。莫北低头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道:“嗯,大概还有一小时咱们就能到了”。
秋天的晨光,时不时的撒向车窗内,很是温暖。这大好的时光,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闭着眼,看起来都睡着了。
车子开着开着,阳光逐渐消失了,突然,小含分明感到周围有一阵寒意袭来,车厢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她不由自主的裹紧衣服,这时,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声音中带着疲惫和忧伤:“小含啊,醒一醒,醒一醒啊。。。。。”没听错,这是父亲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小含想用力睁眼,但就是睁不开,手脚也变的无力,身体瘫软,这种感觉就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的淤泥里,无法动弹。
“小含,你还好么,你是不是噩梦了,小含。。。。。。”莫北温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含这才慢慢张开眼睛,里面还含着泪水。看到小含醒来,莫北轻声说道:“这天气预报还真的挺准的,你看窗外的团雾都窜到车内了。”小含顺势看向窗外,只能依稀看到树木的轮廓,在秋风中张牙舞爪的摆动着。莫北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小含身上。小含看到莫北贴身也穿着一件和自己很像的白色衣服,看起来像是同款。小含这时,心里一暖,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哪个男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车厢里的雾气越加浓重起来,甚至两米之内无法看清楚,莫北朝前方大声喊道:“师傅,您开慢点,我们不着急”。前面,并未有任何回应,车子还在继续平稳的前行着。
“看地图导航,还有十八公里就到了,不过这会儿变天了,没想到这雾气都冲到车里了,可能得晚点到了。”莫北调亮了手机屏幕的亮度,低声对小含说到。
小含指了指车厢的前方,继而又指了指自己的脚。莫北好像看明白了,他解开安全带,打开手机电筒,边往前走,边说:“是有点冷,我去把前面的车窗给关掉。”
车窗外和车厢里的雾气是越来越大,周围都是黑乎乎的,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里面,哪个是外面。小含内心的恐惧感一阵阵从脚底传来,莫北超前走去,逐渐消失在雾气中。
前面一阵寂静,只能听到风声和车轮子压过路面的声音。大约过了三分钟,莫北还没回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四面八方黑漆漆的涌来,小含开始害怕了。她打小就怕黑,所以睡觉时,总会抱着一个毛绒玩具猫。小含左手扶着前面的椅背,抬起右手往前试着打探,看看是否能碰到莫北。
可是前面空空的,小含焦急不安,苦于不能说话,话憋在嗓子眼,想喊也喊不出来。她等不及了,赶紧解开安全带,摸索着朝前面亦步亦趋的挪着步子,她感到脚下仿佛带着铁链子,沉重难行。走了两步,车厢前面依稀听到一阵阵微弱的脚步声,小含加快了速度,她想尽快看到莫北。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若隐若现,是莫北,是他。这时,小含的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小含用手猛烈的敲打着车座椅,希望莫北能听到,她此时多么希望莫北能赶紧回过头来,看看他温暖好像阳光一样的笑,多么希望他能抱一抱自己,就像自己的毛绒玩具猫一样。
于是,她继续拍着座椅,用力挪动脚步,前面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怔了怔,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小含高兴极了,莫北就在自己前面,她感到马上就能抱住他,她的心跳加速,不安感逐渐被喜悦替代,她一下子,伸出胳膊,拉住前面身影的手,攥着紧紧的。
雾气中,前方身影慢慢转过头来,只见他眼睛紧闭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两只白色的蛆虫蠕动着躯体,正从氧气塑料管里爬进他的两个鼻孔,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医院里病号服,一股股浓重药水的气味拌合着湿重的雾气,从他身上传过来。这是他么?小含心口一阵发疼,就像被人揪住了心脏,看到这一幕,她惊魂未定,浑身发抖。
突然,一声猛烈撞击的巨响和急刹车的声音,从车前方传过来,巨大的撞击力,把小含她们撞到了车外,在倒地昏迷前,小含看到,中巴车撞上了这段路程中间唯一停留的那个站台。
“亲爱的旅客,您好!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8:00整”,中巴车上的电子时钟在雾气中一闪一闪的。
苏科市人民医院是本市最好的医院,其中,五号楼是住院部,住院部的18楼630号病房,有两个年轻人,床位相邻。不过,他们互不相识,两人已经在这里治疗了十年,哦对了,他们都是植物人,男的叫莫北,女的叫张小含。
一阵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原来是脑科主任带着几位医生,来准时查房了。早上八点钟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窗照在张小含的胳膊上,突然这时候,小含的手指动了一下。
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