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捉鬼人 第一章节至第三十一章节

第十章 李代桃僵

我高祖父顿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漂亮的富家千金小姐会跟他说话,感觉真就跟祖坟上冒青烟了差不多。
我高祖父傻傻一笑说:“这个……俺、俺说出来,恐怕你听不懂,俺师傅可有学问咧,给这个方法儿取了个可好听勒名字。”
“什么名字?”蔡清君又问一句,可能这时的蔡小姐觉得我高祖父傻不拉几的挺好玩儿吧。
我高祖父并没有觉得什么,依旧傻傻笑着,回答说:“这名儿叫个,李代桃僵……”
我高祖父话音刚落,蔡清君“噗哧”一声笑了。这让蔡府上下在场的人都感到很意外,因为蔡清君自从四年前大病一场以后,四年来从没笑过。
随后蔡清君对我高祖父说:“这名字只怕不是你师傅取的,这是《三十六计》中的第十一计、敌战计中的第五计,李代桃僵,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
我高祖父听蔡清君说出那些文绉绉的话,不但没听明白,还有点傻眼,嘴里自言自语说了句,“俺就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咋还有李代桃僵咧?”
我高祖父这句话一出口,虽然不是个笑话,但是这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连旁边的丫鬟都笑了,同时导致大厅里一半儿人忍俊不禁。
这时候王守道脸上挂不住了,“根儿根儿”干咳两声,徒弟丢人,师傅当然跟着也没面子。
我高祖父赶忙回神,对蔡清君说道:“蔡小姐,把手伸出来吧,俺保证一点儿都不疼。”
蔡清君点了点头,很顺从地把右手伸了出来。
我高祖父赶忙把手里的砚台交给旁边一个丫鬟,自己伸手捏住蔡清君的小拇指,示意丫鬟把砚台托在手指下面,然后用银针在蔡清君指头肚上浅浅扎了一下。
殷红的血液缓缓涌了出来,我高祖父又顺势轻轻挤捏几下,几滴比花儿还鲜艳的鲜血滴进了盛着少量墨汁的砚台里。
我高祖父随后放开蔡清君的手指,冲她点了下头,转身接过丫鬟手里的砚台,返回王守道身边。
王守道没好气地看了我高祖父一眼,用另一只崭新的毛笔把鲜血和墨汁搅匀,然后将毛笔蘸饱墨汁,在女纸人胸口写上了“蔡清君”三个字。等墨迹干了以后,又给纸人穿上大红嫁衣,由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脸朝外站在大厅门口。
之后,王守道又让蔡清君坐在大厅中央,吩咐我高祖父带着那五个童子,呈六角形背对着蔡清君站在离她三尺开外的地方。
接下来,王守道让所有女眷离开大厅回避,然后双眼不错神地看着蔡清君那张脸。
这个时候,大厅里静了下来,静的针落可闻,除了我高祖父和那五个童子背对着蔡清君之外,其他人都像王守道这样看着蔡清君,跟相面似的,搞的蔡清君很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了头。
约莫过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蔡清君原本阴暗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有了红晕,整个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好了起来,眉目间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么萎靡困顿,就像吃了灵丹妙药似的。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全都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显得很惊讶,就连看向王守道和我高祖父的眼神都变了,特别是蔡文烨的二儿子,一扫之前那种兴师问罪的架势,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好多。
王守道在这时候点了点,自言自语说了句,“差不多咧。”
蔡清君属于“护花鬼”缠身,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被滋扰,虽然对她伤害不大,但是护花鬼所带的阴气对她会有一定影响。
蔡清君四年前那场大病,就是猝不及防被阴气所侵造成的,我估计大夫给她看过病之后,一定在药方里添加了补阳气的药物 ,比如人参、茯苓、黄芪等。但凡身边常有怪事发生的人,比如夜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出门遇到鬼打墙等等,服用以上这些药物,可以增加自身阳气,不敢说让你完全看不到这些东西,至少可以减少看到的几率。
王守道这时候让六个贴了六甲阳神符的童子站在蔡清君身边,正是为了给她增加阳气。蔡清君周身阳气瞬间大胜,护花鬼当然受不了,就会远远躲开。
王守道之前让大厅里所有女眷回避,那是因为女子本身带有阴气,要是留在大厅里,就会抵消六甲童子一部分阳气,导致六甲童子的阳气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
见蔡清君气色好转,王守道赶忙吩咐管家,把之前准备的那块五尺长三尺宽的青布拿出来,其他童子站在原位不动,让我高祖父用青布把蔡小姐从头到脚裹起来,一个头发丝儿都不能露在外面。
青布裹身,怎么说呢,用现在的说法儿,就是一种隐匿气息的手段,没有特定的名称,我们就叫它“匿身术”吧。我们家传的这些,基本上都没有特定的名称,也没有什么文字记载,全是口头传述,并且每个人的使用方法也不尽相同。就像中医开方子,两个老中医开出的方子不可能一模一样,但是他们治的却是同一种病。用我们这里流传的一句俗话说就是,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儿。
用青布把蔡清君从头到脚裹起来以后,护花鬼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这时候,护花鬼就会去骚扰那个用蔡清君指血写了名字的纸人傀儡,这跟送童子很近似,但是又似是而非,也没有特定的名称,我们就叫它“转嫁术”吧,也就是所谓的“李代桃僵”。其实用黄布裹身效果最佳,但是当时那时候民间不能用,只好退而求其次。裹的时候有一点要注意,别太紧,别闷着里面的人。
言归正传。在当时那个年月儿,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我高祖父给蔡清君裹青布时,免不了磕磕碰碰有一定肢体接触,不过蔡清君也没说啥,很顺从。这个时候她家里人也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当事人不说啥,他们就更说不出啥了,毕竟王守道和我高祖父这么做是在帮他们。
裹好青布以后,蔡清君几乎站在那里不能动弹,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像个木乃伊似的。
王守道这时候征求了一下蔡文烨的意见,想让我高祖父把蔡清君抱回闺房,被青布裹着站在那里,会很辛苦的,不如放到闺房的床上,而且床边还得由我高祖父守着。
蔡文烨一听,脸上显得很为难。王守道见状,又说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把蔡清君闺房的窗户和门用鸡血条封住,让我高祖父守在门外。这办法有一点不好,如果蔡清君在房间里觉着不舒服,比如说,被青布闷着了,那就没人知道了,搞不好还会出现什么意料不到的状况。
鸡血条,浸满公鸡血的白布条,鸡血里也可以加上朱砂、芥末等物品,主要是辟邪用的。
蔡文烨听罢犹豫了,最后他让王守道稍等,他自己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边儿,商量了起来。最后,父子三个也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由蔡文烨这两个儿子陪我高祖父一起守在蔡清君的闺房里。王守道一听,这也行,也就答应了。
书说简短。我高祖父抱着蔡清君走了以后,王守道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二尺长红头绳,其实就是一根红线。他走在前面,让两个丫鬟搀着纸人跟在后面,其他人不用跟来。
这时候那两个丫鬟有点害怕,王守道又忽悠了她们一通。蔡文烨呢,亲口答应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不但把两个丫鬟的卖身契还给她们,还每人给她们一百两纹银,想回家的可以回家,想的留下也可以留下,留下的如果有了意中人想出嫁,还给置办嫁妆。
过去那些丫鬟都是从穷人家里买来的,身份非常低贱,要是遇上不怎样的主子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一辈子为卑为奴。蔡文烨能这么做,在当时来说已经很稀罕了。
两个丫鬟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在巨大诱惑力的驱使下,她们忘记了害怕,搀着纸人紧紧跟在了王守道后面。
很快的,王守道领着她们来到了蔡府门前的那个十字路口。
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大概已经晚上一两点钟,街上早就没人了,除了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以外,四下里静悄悄的。
那口上好大棺材还在十字路口放着,旁边的马车上还挑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里的火苗突突跳着,远远看上去四周一片暗红,光线照在黑漆漆的棺材上反射出一层清冷的幽光,大半夜看上去极其瘆人。
王守道带着两个丫鬟来到棺材跟前以后,让两个丫鬟把纸人放进棺材里。这时候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被我高祖父穿上新郎衣、带上了那什么新郎官的帽子,最主要的,把脸上蒙了块红布。
两个丫鬟这时候看到棺材里的“新郎官”也没啥感觉,因为她们看不到男尸的本来面目,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第十一章 一死一生

等把纸人放进棺材里以后,王守道吩咐两个丫鬟回去,找蔡家蔡章让那几个杠子工过来把棺材盖盖上,然后抬到城北挖好的墓坑里埋了。
两个丫鬟答应一声离开以后,王守道并没有闲着,他把手里的红线放进嘴里,用唾沫浸湿,然后把红线两头分别系在了男尸左手腕和女纸人右手腕上。
系好红线以后,王守道抽出腰里的烟袋,站在棺材边儿,看着棺材里的一对“新人”,吧唧吧唧抽起了烟。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儿,管家蔡章带着几个杠子工出了府门朝这里过来。王守道见了,远远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几个人赶忙停在原地,然后王守道把注意力集中在棺材里的那对“新人”身上,眼睛不错神儿地盯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棺材里男尸脸上那块红布突然“噗”地抖了一下,就像尸体喘了一下气把红布吹动了一样。
王守道见状,朝远处管家他们几个招了招手,几个杠子工过来把棺材盖盖上,由管家蔡章坐在马车上给他们带着路,抬着棺材朝城北墓坑去了。
至此,李代桃僵和结阴婚就算圆满完成了。至于尸体脸上那块红布为什么会抖,用我奶奶的话说,鬼之所以留在阳间,因为它在阳间心愿未了,死的时候,腔子里憋着一口活气,王守道用纸人代替蔡清君和他成了亲,他也就算是了了心愿,腔子里那口活气自然而然就吐出来了。据我推断,这个男人很可能是被女方的家里人打死的,所以才积下怨气。
死人的事儿虽然了了,活人的事儿还没完。
王守道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朝蔡府走去,心里合计着,怎么给自己徒弟讨上这个漂亮的媳妇儿。
当王守道回到蔡府以后赶忙让蔡文烨吩咐丫鬟,到蔡小姐房间和我高祖父说一声,把蔡清君身上的青布撤了。
随后,王守道对蔡文烨说,能不能先让大厅里的人全部回避一下,有事要和蔡文烨说。蔡文烨这时候已经把王守道敬若神明了,赶忙吩咐其他离开。
等大厅里只剩下蔡文烨跟王守道以后,王守道郑重其事对蔡文烨说:“令千金现在么事儿咧,只不过必须马上成亲,那个护花鬼三五个月之内,就会发现那个纸人儿不是蔡小姐,到时候还会来你家里闹。”
蔡文烨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显然是又惊怕又为难。现在蔡清君的情况,想嫁出去很难,而且还要马上成亲,蔡文烨上哪儿找这么现成的女婿?
这个时候,王守道两眼狡黠地观察着蔡文烨,见蔡文烨为难,不紧不慢又说:“你要是么有合适勒人选,老夫倒是有一个。”
蔡文烨一听,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赶忙抱拳对王守道说:“王老先生,您要是能给小女找到婆家,蔡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王守道呵呵一笑,“不用感激、不用感激,只要你同意,令千金明天就能成亲。”
蔡文烨一听,显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守道接着说:“我徒弟刘义,今年三十八岁,年轻哩时候一直跟着我学艺,把成亲哩事儿给耽误咧,他现在虽然年龄大了点儿,但是他可是最合适勒人选。”
王守道这话一出口,蔡文烨更为难了,看得出来,他嫌我高祖父年龄太大。话说我高祖父只比蔡文烨小几岁而已。
蔡文烨的顾虑,其实也在王守道的算计之中,王守道依旧笑着,继续说:“你别看我这个徒弟年龄大,他可不是一般人儿呐,他是护法金刚下凡,在天上保护哩是观音菩萨,要不然我咋会收他当徒弟咧,令千金要是嫁给他,我保证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咱说句泄漏天机哩话吧,令千金和我徒弟这段姻缘,是观音菩萨赐咧婚,命里注定,我徒弟非令千金不能娶,令千金非我徒弟不能嫁。”
“真的吗?”蔡文烨问。
王守道装出一副千真万确的样子点了点头。蔡文烨见状,心里松动了,最后他对王守道说,他自己做不了主,这事儿要和自己的夫人商量一下,王守道一看有门儿,赶忙又点了点头。
等蔡文烨离开大厅以后,王守道又把烟袋窝上烟丝抽上了,脸上挂着一丝笑。
几袋烟的功夫,蔡文烨带着夫人李氏返回,李氏比较看好我高祖父,年龄虽然大了点,但可以看得出我高祖父是个实诚人,人又老实又憨厚,关键是还会驱邪捉鬼的本事,这要是让女儿嫁给我高祖父,不但她女儿不会再出啥邪乎事儿,有这位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金刚在哪里站着,他们蔡家也可以得到护佑。
蔡文烨夫妇和王守道一商议,把日子就定在了三天后的六月初九,那时候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小辈儿的,对自己的婚姻很难决定。
据我奶奶说,蔡清君对我高祖父印象比较不错,我高祖父就别说了,可以说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成亲的地方就在蔡府,王守道说,在蔡府成亲一来是给蔡府冲晦气,二来是给蔡小姐辟谣。其实,是王守道没能力置办宴席,蔡家有钱有势,亲戚朋友也多,置办的差了,很可能被他们瞧不起,置办的好了,一顿宴席下来,就得把他们师傅俩整到光腚的地步。
婚事办的十分隆重,蔡家在当地有头有脸,前来贺喜的人不计其数,蔡文烨更是拿出一千两黄金给蔡清君做了嫁妆。
一千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呢,各位可以算一算,一千两也就是一百斤黄金,一斤等于五百克,现在市面黄金价格一克三百多人民币。(很多朋友说,清朝的计量单位,一斤等于十六两,不管等于多少吧,反正挺多的。)
这些黄金直到我爷爷这辈都没用完,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勤俭节约,很少大手大脚花钱,虽然被我太爷挥霍掉不少,但是还有一点点存货,只不过,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家被扣了个大地主的帽子,我奶奶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整天被村里人拉着批斗游街,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东西我奶奶就没敢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呢,当时也挺鸡血沸腾的,觉得它就是牛鬼蛇神,愣是不学。
在没土改之前,我奶奶找人盖了一座新房,把那些黄金全都砌到了墙里,土改的时候,那座砌着黄金的房子,被分给了别的人家,在我十来岁的时候,那家人翻盖房子,把黄金从墙里挖了出来,不过那时候,它们已经不属于我们家了。他们挖出黄金以后,我们家找他们家协商过,但是他们家一分钱都没分给我们家。
分了我们家房子的那户人家,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我和他们家的三女儿同岁,还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他们家拿着黄金过了一段好日子,不过没过几年,也就在我十五六时,他们家的小儿子莫名其妙自杀了,死的极惨,晚上喝了点酒跑到铁路上,跟火车碰了头,被火车头的某个部位挂住,一直把他的身子拖的只剩下两条腿和一个空胸腔,脑袋没了,肚子里的东西也没了,最后火车停下,司机下车把他那空身子拽了下来。到了后半夜,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野狗,把他那身子又给分吃了,他们家里人好不容易从狗嘴里抢过几块肉,就那么埋了。
我们家还有一块匾额,也是在土改的时候被别人家分了去,被他们做成了两块切菜的砧板,我们这里叫案板,结果呢,他们家里的两个儿子没过几年,全疯了。
这些说明什么呢,说明有些时候,不是你的东西,你拿了,就会遭报应。
言归正传。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成亲以后,在蔡府住了大概有两个月左右,之后,我高祖父带着王守道和我高祖母返回了三王庄。
因为之前的屋子太小住着不方便,我高祖父拿出些黄金盖了座像样的大房子。
这个时候呢,王守道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几乎已经不能下地,整天躺在床上念叨着抱徒孙,整天催促着我高祖父。
1866年,清同治五年,丙寅年。我高祖父三十九岁,王守道一百零七岁,我高祖母蔡清君二十一岁。
这年,我高祖母有了身孕。王守道得知以后很高兴,破例下床让我高祖父扶着他,在村外转了一圈。
原来,王守道是在给他自己找坟地,坟地找好以后,让我高祖父记下地方,然后,他就躺在床上硬撑着一口气等着徒孙的降世。
1867年春,清同治六年,丁卯年,二月初七,我太爷降生,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王守道却在前一天晚上咽了气,也就是二月初六的夜里,享年一百零八岁,虽然活了这么大岁数,他却没能熬到和徒孙见面那一刻,临咽气时,还叨念着抱孙子。
王守道,别称王三更、王半仙,给人驱邪逐鬼一辈子,名传黄河两岸,到头来他自己却抱憾而终,仔细想想挺心酸的,这或许是他生平最大的憾事,永远挽不回的憾事。

第十二章 食心之鬼

王守道去世以后,我高祖父觉得头上的天都塌了一半,比当年他自己父母过世还要难过。
孩子的降生,师傅的去世,一死一生,一悲一喜,悲喜交加,让他整个人都乱了,除了哭,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时候我高祖母蔡清君就劝他,让他去找村里几个和王守道交好的老人,问问他们该怎么办,最好商量着先把王守道的丧事办了。
村里有几个老人和王守道算是莫逆之交,虽然年龄几乎差着辈儿,他们之前也都受过王守道的恩惠,最后几个老人一商量,办丧事就不再让我高祖父操心了,因为我太爷刚刚降世,我太爷和高祖母还要人照顾。
王守道过世六天后,也就是二月十三,王守道出殡,也就是下葬。
那天出人意料的,来了很多人,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几乎是人山人海。在那些前来吊丧的人里,大多数人我高祖父根本就不认识,有的人甚至不远千里赶来,就连董有财也带着儿子来了,并且让他儿子给王守道披麻戴孝。
唯一让人叹息的是,王守道没有直系亲属,而且谁都不知道他的家里人在哪里,他在三王庄其实属于外来户,多年前只身一人来这里定居的。董有财只是他远房的一个表亲,在一个偶然之下才相认的,对他家里情况也不了解,他们表亲还是从王守道一个姐姐那边论的,但是王守道的姐姐已经过世五六十年,就连他姐姐的儿女都已经过世了,再往下的那些小辈儿,和王守道之间已经没了来往,也就再没人知道王守道的家室和来历。
这也导致了在孝子这一方面,只有我高祖父一个人,我高祖父嫌冷清,怕他师傅临走面子上过不去,就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也叫了过来,我高祖父那两个弟弟和妹妹的孩子加起来能有十几个,最大的都成家了,人人给王守道披麻戴孝,就跟当年他们父母去世一样。这样一来,在孝子孝孙的人数上看着也算壮观,至少这让我高祖父觉得很安心,相信王守道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很欣慰。
当奶奶讲到这儿时,我问我奶奶,王守道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奶奶说,可能是春秋战国时期鬼谷子王禅的后人。鬼谷子王禅,也就是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的师傅。至于王守道是不是王禅的后人,这个,已经不可考证了。
王守道过世以后,唯一让我高祖父耿耿于怀的,就是他没能让师傅在临闭眼之前见徒孙一面,这是王守道的遗憾,也是我高祖父的遗憾,我高祖父还有点自责,责怪自己没能早点儿成亲,只是这时候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晚了,就像那句话说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了……
我高祖母为了宽慰我高祖父,也为了纪念王守道,就给我太爷取名为刘念道,字秉守。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了,家里虽然少了个老人,却多了个孩子,并不显得冷清。
我高祖父依旧每天夜里打更,前晌休息,后晌帮忙照顾孩子,偶尔有人来请,出门给人家帮下忙。
三年后,也就是1870年,清同治九年,庚午年。我高祖父这年四十三岁,高祖母二十五岁,太爷三岁。
这一年很邪性,全国各地发生了上千起儿童失踪案件,失踪儿童年龄大多为三岁以上十岁以下,官府查无实果,搞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失踪儿童案在天津尤为突出,当时外国教会在天津开设有“育婴堂”,近似于现在儿童福利院的形式,专门收留、收养孤儿。
同年六月初,天气炎热,疫病流行,教会“育婴堂”中有三、四十名孤儿因患病而死。
天津民众因此怀疑儿童失踪案与外国教会有关,怀疑外国修女以“育婴堂”为晃子,实则绑架、杀害儿童作为药材之用。于是,民情激愤,士绅集会,书院停课,反洋教情绪高涨。
六月下旬,天津数千民众包围教堂,与教堂人员发生口角,继而冲突,愤怒民众打死打伤包括法国领事馆工作人员在内数十人,焚烧包括法国领事在内,基督教、天主教教堂等数座,史称“天津教案”。
这个时候的黄河两岸,也发生了十几起儿童失踪案,单三王庄就有三名儿童失踪,也是查无实果,很是蹊跷。
我高祖母怕我太爷出现意外,和我高祖父商量之后,带着我太爷回了娘家。当时蔡府依旧有钱有势,如日中天,家里不但家丁众多,还请了几个护院武师,一大帮人日夜巡逻,要比三王庄这里安全百倍。
高祖母带着我太爷走了没几天,村里再次传来小孩失踪的消息,并且这小男孩儿的父亲和我高祖父关系很好,两个人经常在一块儿聊天喝酒。这人名叫什么来着,我记不清楚了,因为我太爷结交的人太多,三教九流的,我有时候把我高祖父那些朋友和我太爷的朋友都弄混淆了,反正,三王庄有这么一个人,可能是姓王,和我高祖父很要好,比我高祖父好像小那么一两岁,咱就给他取个义名叫王良吧,那小男孩,咱们就叫他王小良好了。
王小良这年九岁,是王良唯一一个小儿子,在他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被王良夫妇宝贝疙瘩似的宠着。这王小良失踪的过程很离奇,据王良夫妇说,孩子是他们早晨醒来时不见的,家里和院里的房门都开着,但是他们晚上睡觉前明明把门窗全都抵好的,除非从屋里把门打开,如果从外面开门,只能强行破开,破门不但会损坏房门,还会惊动他们夫妻两个,而且因为最近孩子丢失现象严重,夫妻两个刻意让孩子和他们睡在同一个屋里,如果当时真有人进到屋里把孩子绑走,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把以上几条总结下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孩子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但是房门是用厚木板抵住的,就凭王小良的年龄根本打不开,而且这孩子天生胆小,半夜起床撒尿都得有人陪着,根本不可能大半夜自己跑出去。
发现孩子不见以后,王良夫妇跟疯了似的在村里村外找了一天一夜,始终没能找到孩子。
快天亮的时候,夫妇两个来到村东南头三里外一个长满野草的荒坡上寻找,因为这里地势跟丘陵差不多,忽高忽低,地上不但不能种庄稼,走上去也十分吃力,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三王庄扔死孩子、埋孤寡老人的地方,就像一块死亡地带。用我高祖父的话说,那地方阴气很重,没事最好别往那里去。
王良夫妇也是找孩子找疯了,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里了,这时候见天色将亮,鸡也叫过了几遍,夫妇两个合计着不会再有啥事儿,就仗着胆子来到这里找孩子。
可是,没等他们踩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草窝往前走出多久,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草窝里凭空窜出一个东西,夫妇两个同时看见,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据王良后来描述说,那是一个黑衣服、红头发,青面獠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玩意,从草窝里跳了以后起来,毫不停顿,蹦蹦跳跳朝他们这里过来,追撵他们。
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夫妇两个没见过,当时只剩下害怕了,浑身抖若筛糠,也不敢再找儿子,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勉强逃回了家。
等王良跑回家里平静下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高祖父,那东西肯定不是人,说不定就是那东西把自己儿子抓走的,前思后想以后,带着媳妇儿一起来找我高祖父了。
等王良把经过跟我高祖父讲完,我高祖父紧紧蹙起了眉头,因为根据王良夫妇描述的那怪人的形象,很像他师傅跟他说过的“食心鬼”。
食心鬼,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吃人心的鬼,最喜欢挖小孩子心脏来吃,吃的越多,它的能力就越大。这种鬼跟僵尸很近似,用现在的话来说,跟僵尸可能是近亲,只是这种鬼很少见,我高祖父也是听王守道提起过。王守道呢,活了一百多岁他也没见过,也是道听途说的,世上究竟有没有这种鬼,谁也不知道。有文献记载的,只有《聊斋志异》里的“画皮”,那倒是个货真价实的“食心鬼”,但是那是人为编造出来的,可信度不高。
随后我高祖父考虑了一下,从里屋拿出几根鸡血条、几根点了朱砂墨的桃木楔和几根蘸了无根水的坟头柳,把这些东西交给王良夫妇以后,交代他们,最近一段日子最好少出门,能不出门最好不出门,因为活人如果看到了鬼,那鬼一般就会缠上你,很麻烦的,特别是在夜里,睡觉前必须用鸡血条把门窗封上,要是夜里真有急事必须出门,就把桃木楔和柳枝带上,远远看到可疑的东西就用桃木楔砸它,要是给那东西近了身,就用柳枝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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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员
  1. 后面有点离谱,决定编了吧?

  2. 快点更新吧,楼主!

  3. 快点更

  4. 快点更新吧,楼主。

  5. 支持作者,实在不容易,您的故事纯属回忆看得出不是乱编的,望能和作者交个朋友

  6. 精彩————–

  7. 这上能发小说,为什么我的小说发这上不显示呢。是我写的不好就不发吗。讨厌。呵呵,有点失态了。

    • 这里只能发真实的

  8. x_rui123

    写的挺好!

  9. x_rui123

    更新啊!

  10. 写得好啊!一直有个疑问,请问这个是真实经历写出来的故事吗?真诚期盼您的回复!

  11. dwl123456

    不论真假 感觉都挺好的 期待你继续更新

  12. dwl123456

    怎么不更新了呢

  13. 为什么不更新了,想看

  14. 我不是人

    师父,收下我吧

  15. 五蕴皆空

    太详细了,有点像你亲眼所见

  16. 汝瓷墨明棋妙

    更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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