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捉鬼人 第三十二章到第六十二章

第四十一章 亡魂托梦

村里人都说,赵婆婆在怀小儿子的时候,作了孽,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给小鬼儿抓了脸。
我们这里有一说,说孕妇不能杀生,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那些村民所说的“造孽”,一般指的就是杀生,而且杀的是有灵性,或者快要成精的动物。所谓快要成精的动物,这世界上真的是有的,这个等以后再说。
对于这样的谣言,赵婆婆很无奈,她这一辈子都没做过一件亏良心的事,一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又上哪儿去造孽呢?
至于她儿子脸上的胎记,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倒是后来找先生看过,先生说她儿子脸上的叫“黑煞痣”,因为她儿子出生的时辰和日子,刚好是黑煞星当值,生孩子时流出的污血,冲了黑煞星的忌讳,黑煞星为了惩罚她,就在她儿子脸上打了一巴掌。
赵婆婆于是求那先生,想法子破一破,先生说,这是天罚,他的能力有限破不了,除非找那种懂这一行,又是星宿转世的人。于是赵婆婆四下打听,最后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我高祖父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真神转世,而且懂这一行,在黄河两岸赫赫有名。
赵婆婆就上了心,认定我高祖父就是她要找的人。就在她准备动身来尉氏县找我高祖父的时候,很不巧,她家老头子死了,也就是她丈夫死了,死的还挺蹊跷,中午好好的正在吃饭,一口血喷在碗里,当场暴毙。
这个赵老头儿,也就是赵婆婆的丈夫,几个孩子的父亲,和赵婆婆同岁,也是六十多岁不到七十的样子,身体一直很好,那天上午还下地干了一晌农活儿,一直没病没灾儿的。要说赵老头儿就这么一口血吐死了,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在当时那个年月儿,讲究个民不告官不究,就赵老头这种情况,要是搁着现在,公安局的人肯定会插手过问,万一是给人下毒害死的呢。不过在那时候,时局动荡、内忧外患,人命贱如草芥,没人过问。
就这么的,赵婆婆和她几个儿女,弄了口薄皮棺材,把赵老头儿草草给葬了。
等赵老头的丧事儿过去以后,赵婆婆又开始盘算着,啥时候来尉氏县一趟,找我高祖父给她小儿子看看,毕竟她小儿子都快三十的人了,一直不成亲,她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就在一个月前,这个时候呢,赵婆婆的丈夫已经过世两个多月了。
这天晚上,赵婆婆坐在床头,对着油灯,正在给他小儿子缝衣裳。赵婆婆的身子骨也很不错,六十多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虽然下地干农活吃力了一点儿,但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说吧,也挺奇怪的,他小儿子自从赵老头儿去世以后,总是夜里出去,早上回来,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出去干啥,有时候回来身上一股子泥土味儿,衣服上还有磨破的窟窿,好像在泥窖子里爬了一夜似的。
赵婆婆这小儿子脾气不是太好,动不动就跟人瞪眼睛,吆喝起赵婆婆就跟主子吆喝奴才似的。对于小儿子的反常举动赵婆婆也不敢多问,见衣服破了,只能趁着儿子睡着的时候,把干净衣服放儿子床上,把脏衣服替换下来,然后偷着给他缝补浆洗一下。
这一次,他儿子晚上又出去了,出门前还刻意把身上的脏衣服扔给赵婆婆,让赵婆婆缝一下上面的窟窿,再浆洗一下。
儿子走后,赵婆婆拿着衣服,就这么趁夜缝了起来,缝着缝着,屋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声音很大,来的也快,就像溜着地皮刮过来的,“呼”地一下,院子里那些物件儿噼啪乱响,紧跟着房门和窗户突突突呼扇起来,就像有人从外面使劲儿推扯一样。
因为这风来的邪性,把赵婆婆吓了一跳,不过她胆子够大的,就想从床上下来趴窗户边儿朝外看看。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忍不住打了激灵,跟着浑身发软,头晕乎乎的,上眼皮沉的就像坠了两锭银子,整个人进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个时候,赵婆婆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突然间发现,油灯底下多了个人……
赵婆婆吓了一大跳,等她揉揉眼睛看清油灯下那人的相貌以后,浑身哆嗦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已经死了几个月的老头子,赵老头儿。
赵婆婆属于那种不太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人,从小到老,别看是个女人,胆子却比寻常人大上不少。但是这时候,油灯下的赵老头不可能是复活了,明显是鬼魂回了家,这让她真的害了怕,不信这些也不行了。
当赵婆婆哆哆嗦嗦准备开口问赵老头儿,你回来干啥?
赵老头儿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先她一步说话了。赵老头儿说:“老婆子,不好了呀,赶紧劝劝咱小孩儿吧。”小孩儿,指的就是他们小儿子。
“啥事儿呀?”赵婆婆这时候心里战战兢兢、七上八下的,仗着胆子问了一句。
赵老头听赵婆婆问他,显得还挺急,“啥事儿?大事儿,咱家要出大事儿咧。”
“啥大事?”赵婆婆又仗着胆子问了一句,她这时候觉得她自己可能缝衣服的时候睡着了,现在是在做梦。
“啥大事儿?等小孩儿回来,你自己问问他吧,我可不能说。”赵老头说着,几步走到赵婆婆床前,“这事儿弄不好,咱家里头哩人呐,都得死绝户喽,孩儿他娘,你可得记住,等小孩儿回来,你问他这些天都干啥咧,劝劝他,甭叫他这么干咧。”说着,赵老头一把夺过赵婆婆手里的针线,在赵婆婆手背上狠狠扎了一下。
赵婆婆疼的“哎呦”一声,触电了似的浑身一激灵,睁眼一看,刚才被她捏在右手里的缝衣针直挺挺扎在她左手背上,索性扎的不深,赵婆婆一咬牙,把针从手背上拔了下来,再看油灯底下,空无一人,外面的怪风也不知道在啥时候停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屋里那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芒,一下下忽闪忽闪地跳动着。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是赵婆婆做的一场梦,但是,赵婆婆又没办法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因为左手背上给针扎过的地方,咕咕冒出了血,那血不是红色的,墨汁一样黑乎乎的……
赵婆婆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衣服也不敢再缝了,往床边儿一丢,把手上的黑血抹掉以后,油灯也没吹,一头躲进被窝里,蜷成一团,哆嗦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赵婆婆的小儿子浑身是土的回来了,赵婆婆赶忙起床给他做饭,饭做好以后端到桌上,小心翼翼问小儿子,“孩儿啊,你这几天黑儿喽都出去弄啥咧?”
小儿子斜了她一眼,没说话,端起饭碗自顾自吃了起来。因为这小儿子性子怪,脾气一上来六亲不认,赵婆婆打心眼儿里怵他这小儿子,见儿子这样儿,再不敢多问,自个儿琢磨着,昨天老头子给她托的这梦到底啥意思。
小儿子吃饱喝足以后,脏衣服一脱,栽床上就睡,赵婆婆赶忙把脏衣服拿到院里洗了起来。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天晚上,赵婆婆因为昨天没睡好,早早就睡下了,她小儿子呢,又一声不吭出去了。
到了半夜,外面刚刚打完三更,赵婆婆迷迷糊糊听到院子起了风,就跟冬天刮的那种割脸风一样,呜呜有声,院子里那些物件儿再次叮当乱响。
赵婆婆顿时打了寒战,惊醒了,紧跟着,手脚不能动弹了,脑子里很清醒,身子就是不能动,也喊不出声儿,就跟给鬼压床了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原本熄了的油灯“突”地一下,自己亮了起来,那火苗窜起多高,冒出绿莹莹夜里狼眼一样的光,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赵婆婆这时候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身上的每一寸肉都抖了起来,害怕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等那油灯的火焰恢复正常以后,死去的赵老头儿,又一次站在了油灯底下,昏暗的灯光照在赵老头苍白的脸上,使他看上去阴森森的。
赵老头又开口说话了,还显得很生气,“孩儿他娘,俺夜搁黑喽咋跟你说哩,你咋不听俺哩话咧,甭再叫孩儿出去咧,要出大事儿咧!”
赵老头话说完以后,赵婆婆感觉自己的嘴里能发出声儿了,哆哆嗦嗦问赵老头,“当家哩,到底……到底啥大事儿,你跟俺说说中不中,咱那孩儿哩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敢问他呀。”
赵老头狠狠把眼一瞪,“不中!俺现在是鬼,鬼不能说人事儿,你想知道啥大事儿,就去问咱孩儿,你还得劝劝他,甭叫他那样儿干咧。”赵老头说着,走到床前,捏住赵婆婆头上的几根白头发,用力一揪。

第四十二章 诡异赵家

赵婆婆再次“哎呦”一声,整个人好像从梦里醒了过来,身子也能动了。赵婆婆从床上坐起身,低头一看,在她盖的被子上,放着几根白森森的白头发,头顶上还有一小片儿余疼,再扭头看油灯底下,恍若昨日,空无一人……
赵婆婆这次真的害了怕,要说昨天那个是梦,还说的过去,可能是她自己打瞌睡,一不小心自己把针扎自己手背上了。但是今天这个再说是梦,好像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她就是再老糊涂了也不可能拽着自己的头发往下揪。
赵婆婆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等天亮儿子回来以后,哪怕豁出去给儿子痛打一顿,也要把这件事问个明白,再不行就把大儿子、二儿子和两个女儿、女婿都叫过来。
赵婆婆想罢,再次用被子盖住身子,在被窝里睁着眼,除了害怕,没一点儿睡意了。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天亮了。赵婆婆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朝窗户那里看了看以后,穿好衣服下了床,早饭也没心思做了,就那么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儿等着小儿子回家。
赵婆婆就那么等着,一直从早晨等到傍晚,她小儿子竟然没回来。又从傍晚等到深夜,还是不见回来。赵婆婆这时候虽然担心儿子,但是困意上涌,实在熬不住了,坐在小板凳上依着门边儿睡着了。
奇怪的是,这一夜,赵老头的鬼魂竟然没有出现。别看赵婆婆是坐在小板凳上睡的,这一觉睡的还挺沉,可能前两夜没睡好的缘故吧,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抿了抿眼睛,颤微微扶着门框站起来,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小儿子,赶忙回身到屋里找了找,屋里除了她自己,再没第二个人。
赵婆婆跟着想起了老头子给她托的梦,有点奈不住了,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难道,俺家小儿子出事儿咧?
赵婆婆赶忙出门找她大儿子和二儿子,索性她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家,都离着不远。
赵婆婆跟她这两个儿子把这两天做的梦说了一遍,两个儿子都不怎么相信,而且也都不怎么孝顺,就像我们这一带童谣里唱的“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儿不要娘”,这俩儿子就是童谣里唱的那种人。(尾,不念“wei”,念“yi”第三声。)
俩儿子横眉毛立眼睛,把赵婆婆吼了一顿,说她老不死的老糊涂了,整天没事儿就会瞎做梦。
赵婆婆无奈,抹着眼泪儿回了家,再次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上了……
这一等,赵婆婆就等了三天,几乎不吃不喝,望眼欲穿。她也想过出门找找,但是上哪儿去找呢?当时那年月儿,女人都兴裹小脚,众所周知的,裹了小脚的女人是不能走远路的,用现在的话说,脚掌的大小和承受的重量不成正比,走起路来双脚负荷太大,搞不好还有骨折的危险。
赵婆婆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啊……
等到了第三天深夜,赵婆婆再次坐在小板凳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屋子里有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噗嗵”一声闷响。
赵婆婆立时惊醒了,回头往屋里一看,乌起码黑的,不过还是给她看到屋里地上好像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赵婆婆赶忙从小板凳上站起身,摸索着走到桌子旁的油灯跟前,用火镰点着油灯,然后拿着油灯朝地上那黑乎乎的东西一照,顿时吓得三魂出窍,双腿一软,差点没瘫地上。
地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小儿子,这时候浑身是血,血人儿一样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刷白,双眼紧闭,好像昏死了过去。
赵婆婆刚才睡着了,也不知道小儿子啥时候回的家,更不知道她小儿子这是咋了。
她想到外面喊人帮忙,但是一想,她小儿子脾气暴躁,这浑身血呼啦的,不会是在外面惹啥事了吧,要是给街坊邻居知道了,非惊动官差不可。
赵婆婆忍着没吱声儿,连夜跑到大儿子家里,把大儿子叫了过来。
她大儿子老不情愿,骂骂咧咧跟她来到家里,进屋一看,也吓坏了,随后也不骂了,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大儿子和赵婆婆两个人慌手慌脚,把小儿子身上的血衣服扒了下来。
等两个人把小儿子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以后,发现小儿子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衣服上这血全是别人的,这小儿子很可能真的犯了啥大事儿了,赵老头托的那两个梦,会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呢?
这时候大儿子和赵婆婆两个人都挺害怕,血迹擦干净以后,战战兢兢把小儿子抬到了床上。这期间,这小儿子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身子硬挺挺的,要不是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喘着气儿,母子两个真就以为小儿子已经死了。
折腾一番以后,平静了下来。赵婆婆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儿子一筹莫展,唉声叹气,有心叫大儿子找个郎中给小儿子看看吧,又不敢,怕给人知道,她和她大儿子呢,又啥都不懂,倒是他大儿子用大拇指掐了掐小儿子的人中,不过肉皮都快给掐破了,也不见小儿子有任何动静。
最后赵婆婆强打精神,吩咐大儿子把小儿子的血衣裳拿到院子里,浇上灯油,点着烧了,再就地挖个坑把那些灰烬埋掉。
一直挨到第二天晚上,赵婆婆的小儿子悠悠转醒,赵婆婆大喜。不过,她这小儿子醒来以后眼神呆呆的,好像谁都不认识了,赵婆婆喊他也没有反应,只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房梁。
当天夜里,赵老头儿的鬼魂又来了,一脸怒气,破口大骂了赵婆婆一顿,说全家人都要叫你个鳖孙老婆子给害死了。赵婆婆委屈的,在梦里头哭醒了。
几天后,小儿子能下床走动了,但是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除了会自己吃饭睡觉,别说认人,说话都不会说了,咿咿呀呀的,就像刚学话说的孩子似的。
又过了几天,赵婆婆的大儿媳妇吴氏半夜跑来了,吴氏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十分狼狈,赵婆婆给她开开门以后,吓了赵婆婆一跳。
大儿媳吴氏带着哭腔,战战兢兢跟赵婆婆说,她男人疯了,半夜睡得好好儿的,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到灶上抓起菜刀跑出了门,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苟且鼠辈,敢在本将军府邸撒野,杀无赦!”吓得吴氏差点没魂飞魄散。
吴氏的哭诉,听得赵婆婆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可怜的老婆子差点儿没一脚儿瘫地上。“老天爷呀,俺家这是造了啥孽呐!”
又过了几天,赵婆婆的大儿子给人在玉米地里发现了,情况基本上跟小儿子差不多,也是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还好发现赵老大的人跟他们家关系不错,没有惊动官府。
孩儿是娘的心头肉,赵婆婆得知消息以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赵婆婆的大儿子醒来以后,和小儿子一样了,不会说话,呆呆傻傻的,赵婆婆想着他们两个只能以泪洗面。
这个时候,赵婆婆家里这些事儿在村子里传开了,村里人都说,赵老头儿那坟地风水不好,赵老头这下葬还不到一年呢,他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事儿。
风言风语的传来到了赵婆婆耳朵里,赵婆婆一寻思,可能真的是老头子那块坟地的风水不好,过去家里一直没出过事儿,自打老头子死了以后,怪事一件件跟着就来了。赵婆婆这时候除了相信那些村民的风言风语,再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于是,赵婆婆让自己唯一没傻的二儿子找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到赵老头坟地看了以后说,坟地风水没事儿,赵婆婆家里出这么些事儿,应该是撞上啥邪乎东西了,最好找个驱邪驱鬼的先生到家里来送一送。
经风水先生这么一提醒,赵婆婆再次想起了我高祖父。
赵婆婆一刻不敢再耽搁,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从婆家叫回来,照看着大儿子和小儿子,然后让二儿子套上毛驴儿车,娘俩儿带上些钱和礼品,不分昼夜赶来了尉氏县。
听赵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完以后,我高祖父长长吐了口气,像赵婆婆家里这些事儿,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过去听都没听说过,感觉这里面的情况挺乱的,乱的毫无头绪。
这时候,赵婆婆一口气说下来,口干舌燥,掏出随身带的手帕擦擦眼泪,端起我高祖母端给她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我高祖父看着喝茶中的赵婆婆,脑子里前思后想,感觉她家现在的这些事儿非常棘手,仅凭赵婆婆单方面口述,很难判断到底出了啥问题,除非亲眼到他们家里看上一看,于是我高祖父当下决定,随赵婆婆到通许县走一趟。
这个时候呢,夜已经深了,半夜动身也不方便,我高祖父就留赵婆婆母子在家里住了一宿。

第四十三章 偷坟掘墓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祖父到村里借了辆马车,准备动身。赵婆婆这时候呢,非要把带来的铜钱和礼品留下。我高祖父从他们母子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家并不富裕,死活不收。
最后赵婆婆没办法,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对翠绿色镯子,硬塞给了我高祖母。我高祖母的家境咱就不用说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啥样儿的金银首饰没见过,把镯子拿手里一看,吃了一惊,碧玉沁血镯,在镯子中心有一条赤血色红丝,镯子成色和质地都接近极品,而且从做工来看,不是近代之物,至少是唐朝之前的古物,可以说价值连城。
我高祖母赶忙又还给了赵婆婆,问她这镯子是从哪儿来的。赵婆婆说,前些日子小儿子给她的,也不知道小儿子从哪儿弄来的。
赵婆婆这小儿子虽说脾气暴躁、长相丑陋,但还算得上是个孝子,比他那两个娶了媳妇儿不要娘的哥哥强多了。
我高祖父闻言,从赵婆婆手里拿过镯子看了看。我高祖父一个乡下汉子,大字不识几个,当然不懂这些古玩之物,他只是好奇,这么珍贵的镯子,赵婆婆他小儿子,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拿着镯子反复看了看以后,我高祖父想到一种可能,而且八九不离十!
把镯子还给赵婆婆以后,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道了个别,带上一些驱邪驱鬼的应用物品,赶上马车随赵婆婆母子上路了。
前面说过,通许县在尉氏县东,偏北,距离大概在七十里地左右。
一路无话。在中午偏过,用现在的时间来算,也就是下午一点半左右,我高祖父随赵婆婆母子来到了通许县一个小村子里。
这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在通许县城正东的位置,距离县城大概也就七八里地的样子。当然了,说的还是过去的距离,还是那句话,现在人口多了,距离上可能会近上不少。
赵婆婆和小儿子就住在这个小村子的东南角,两间破旧的老房子。这时候呢,赵婆婆的小女儿正在家里照看着小儿子,姐弟两个刚刚吃过午饭,小儿子回房睡下了,小女儿正在洗刷碗筷。
赵婆婆引着我高祖父进了屋以后,连忙吩咐小女儿给我高祖父生火做饭。
赵婆婆本想让我高祖父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我高祖父一摆手说,“不用咧,咱还是先看看你儿子吧。”
于是,由赵婆婆和她二儿子陪着,我高祖父来到了赵婆婆小儿子睡觉的房间。这时候呢,赵婆婆的小儿子已经呼呼睡着了,睡的像个小孩儿似的。
我高祖父走到床前一看,首先看到赵婆婆小儿子左脸上那块手掌形状的黑色胎记,不得不说,这手掌胎记还真够吓人的,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真就跟鬼抓了脸似的,我高祖父都忍不住心里一跳。
随后,我高祖父在赵婆婆小儿子中指末端掐了掐,然后翻开眼皮看了看。可能因为我高祖父动作过大,小儿子居然被弄醒了,从床上慢慢坐起身,面无表情,呆呆地看着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扭回头对赵婆婆说:“恁家这孩儿,给啥东西上过身,后来又丢了魂儿,他现在呆呆傻傻哩样子,就是因为身体里边儿哩魂魄不全……”
“那咋办哩?”赵婆婆急着问道。
我高祖父想了想说:“咱得先把魂儿给他找回来。”
“中、中……”赵婆婆听了连连点头,全凭我高祖父做主。
丢魂儿的现象,一般只发生在十岁以下的孩子身上,大人一般不会丢魂,当然也有例外的,被鬼上过身的人,很容易丢魂儿,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太明白。个人认为,可能自身魂魄受到外来侵扰以后,自己从身体里跑了出来,也或者被强行挤了出来。
人体就好比一个容器,就那么大点儿空间,三魂七魄已经把它填的沟满壑平,现在又从外面强行钻进来一部分,那肯定要出去一分部才能保持均衡,这就导致了丢魂儿现象的发生。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推测出的结论,不代表大人丢魂儿真的就像我说的这样,这个,还有待和我一样的同行们继续研究探索。要是有同行看到我上面这些话,知道大人丢魂儿是咋回事,麻烦不吝赐教。
言归正传。这个时候呢,我高祖父突然想起了赵婆婆那对玉镯,征得赵婆婆同意以后,我高祖父在她小儿子房间,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前面说了,赵婆婆家里不怎么富裕,她小儿子房间里摆的家具也不多,就一个衣柜,一张带抽屉的老式桌子和一张木板床。
最后,我高祖父在木板床床底下,找到一个破布包袱,也就瓷碗那么大,鼓鼓囊囊的。
把包袱拿到桌上,打开一看,我高祖父、赵婆婆以及赵婆婆的二儿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全都傻了眼。
包袱里全是三个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玛瑙翡翠、金银珠宝,虽然不多,但是哪一样儿都价值不菲。
这时候,赵婆婆的二儿子惊讶地张着嘴,问赵婆婆,“娘,这些东西是哪儿来咧?是不是你嫁给俺爹哩时候带来哩嫁妆?怎多好东西,你咋不给俺跟老大说哩,都给三儿啦!”
赵婆婆听二儿子这么说,满脸苦楚,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老二啊,恁娘要是有这么些好东西,能看着你跟老大过苦日子?你定儿仨都是娘身上掉下来哩肉,娘谁也么偏过、谁也么向过……”定儿仨,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兄弟三个,定儿俩,也就是兄弟两个,也可以理解成“哥儿仨”、“哥儿俩”。
“那这些好东西哪儿来咧?”老二把眼一瞪,有点不依不饶。
我高祖父这时候有点看不下去,插话了。我高祖父说:“小兄弟,俺看这些东西,恐怕不是恁家咧,别问恁娘咧,恁娘要是知道家里有这些好东西,能不分给你。”赵婆婆的二儿子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我高祖父这年五十岁,喊他一声小兄弟,不为过。
“那,刘先生,你说说这些东西是哪儿来咧?不是俺娘偏心眼儿,把好东西都偷偷给三儿了么?”赵家老二把矛头又转向了我高祖父。
我高祖父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这些东西像是古物,依着俺看呐,是你家三儿打古墓里挖出来哩。”
我高祖父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母子两个脸色同时一变,这老二更是噤若寒蝉。
清康熙以后,民间盗墓猖獗,不但很多前朝古墓被盗,就连清朝那些贝子贝勒、王公大臣的墓,也有很多被人盗挖。清乾隆皇帝一上台,就在大清律例里面添加了一条:偷坟掘墓者,斩立决。这条律法一直持续到清朝灭亡。
包袱里这些东西,要真是赵家老三打古墓里挖出来的,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要是情节特别严重,搞不好还能株连九族,到时候,赵家这一大家人都别想好过了。
赵家老二这时候没好气地抱怨上了,“俺就知道,老三不是个啥安生东西,看看他长那丑样儿,不给家里惹事儿才怪哩,现在成傻子咧,这是他自己作咧。”转而,老二对赵婆婆说:“娘,以后他哩事儿,甭再来找俺,俺么他这兄弟,娘俺走咧,回家咧!”说着,老二转身就走,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朝桌子上那一包袱东西看了看,咽了口吐沫。
赵老二是怕惹火烧身,直接跟他弟弟划清了界线。赵婆婆的眼泪下来了,我高祖父长叹了口气。这时候的赵老三呢,还在床上坐着,像个孩子似的,懵懵懂懂,傻傻地看着赵婆婆和我高祖父。
就在这时候,卧室外面传来赵婆婆小女儿的声音,“娘,饭做好咧,你跟先生出来吃饭吧。”
赵婆婆听到喊声,赶忙擦擦眼泪,拉着我高祖父的胳膊来到了外屋。
饭,不算丰盛,鸡蛋面条,居然还有酒,赵婆婆小女儿说,这酒是在老三房间里找到的。我高祖父把酒放到鼻子边儿一闻,里面一股子雄黄味儿。
雄黄酒,这让我高祖父更加确定,赵家这老三晚上出去,肯定是去挖坟掘墓了。雄黄酒不但可以驱避蚊虫蛇蝎,要是涂抹在脸上还可以辟邪冲煞。很多盗墓贼在下墓坑之前,都要喝上几口雄黄酒,还要把酒水涂抹在脸上和手上,一是辟邪,二是在盗洞里钻来钻去,也可以防止被蛇蝎之类的咬伤、蛰伤。
吃过饭以后,我高祖父对赵婆婆说:“从眼下来看,你这小儿子真是干了挖坟掘墓哩事儿咧,你当家的给你托梦,想跟你说哩可能就是这事儿。”
“那他咋不跟俺直接说哩?”赵婆婆问。
我高祖父摇了下头,“这俺就不知道咧,咱阳间有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俺觉哩,它们这些个鬼魂,可能也有啥不敢说哩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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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员
  1. 你这长篇小说为什么不发到小说网,而选择在这呢

  2. 激动柠檬茶

    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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