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怨母之恨
就这样儿,她丈夫依然死性不改,又赌了几次以后,欠下了巨额赌债,胡妈的丈夫就逼着胡妈交出“胡辣汤”的秘方。
因为有很多人出大价钱要买那秘方,丈夫跟胡妈要,胡妈不肯给,于是,丈夫趁胡妈不在家的时候,偷着把女儿卖给了人贩子。
女儿没了,胡妈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找来自家的几个亲戚,把丈夫打出了家门。
之后,胡妈卖了家里的房产,又把祖上传下来的“胡辣汤”秘方卖给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换了许多银两,离开家乡,开始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
经过四年的苦苦寻找,在两年前,胡妈找到了那个买走自己女儿的人贩子,从人贩子嘴里得知,女儿被卖到了尉氏县梁德仁府上。
胡妈就赶来了尉氏县,她先是在梁府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打听,但是梁府在村子里口碑不好,胡妈在那些村民嘴里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于是,她就千方百计接近梁府。
后来,胡妈在村里租了一间房子,又做起了“胡辣汤”,她的“胡辣汤”不卖给别人,专门到梁府门口儿叫卖。
时间一长,跟梁府的管家结识了,管家觉得她做的汤不错,就把她带进梁府做了老妈子。
当然了,胡妈从人贩子嘴里问消息,和进入梁府做老妈子,都是有代价的,全是靠着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换来的。女人一旦走到这一步,也就啥也不说了。
之后,胡妈从管家嘴里得知,胡妈的女儿胡小慧被卖进梁府以后,并没有做丫鬟,而是做了梁府里的小姐,这件事,只有梁德仁夫妇和管家知道,就连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都不知道。
胡妈一听自己女儿在梁府做了小姐,心里多少有了那么一丝安慰。
据管家说,梁德仁之所以把胡小慧买进梁府做女儿,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的。就在六年前,梁德仁在一次暴怒中,一巴掌打死了自己十岁的亲生女儿,后来害怕官府追究,就没敢声张,半夜让管家悄悄把孩子尸体背到荒地里给埋了,这件事,只有梁德仁夫妇和管家知道,他们对外宣称女儿得了怪病,还会传染,不许任何人踏进小姐闺房半步。这时候,梁德仁还没娶二房。
后来,梁德仁女儿的鬼魂跑回家里来闹,闹得鸡犬不宁。梁德仁没办法,只好请来一位先生驱鬼,先生把梁德仁女儿的鬼魂赶走以后,对梁德仁说,你出生的时候,脸朝下,好女人又犯女人,你这辈子,注定要有女儿,现在女儿没了,你家里运势受到了影响,将来府上还得闹凶。
梁德仁一听,问先生咋办,先生说,不如在家里继养一个和你亲生女儿同岁的女孩儿。
梁德仁听先生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如此甚好,这样,一来能遮人耳目,掩盖亲生女儿死亡的消息。二来,继养个女儿还可以帮他调节运势,兴旺家宅。
于是,梁德仁就上了心,让管家四处寻找和他女儿同岁的小女孩,模样儿呢,还要和他亲生女儿相似。
很凑巧,胡妈的女儿胡小慧符合了梁德仁的要求,胡小慧不但和他女儿同岁,样子也有几分神似,就这样,胡妈的女儿胡小慧,被梁德仁买进梁府做了闺女。
当然了,梁府那些下人都不是瞎子,胡小慧的样子和梁德仁的女儿梁秀秀再神似,那些下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为了杜绝这一点,胡小慧被买进梁府以后,梁德仁夫妇依旧对外宣称女儿重病,把胡小慧整天锁在房间不让出门,吃喝拉撒睡都在房间里解决,除了梁德仁夫妇以外,只有送饭端夜壶的管家能够进出小姐闺房。
就这么的,胡小慧被梁德仁夫妇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四年。期间,梁德仁夫妇也算是疼爱胡小慧,特别是梁德仁的老婆,真心把胡小慧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渐渐的,胡小慧认可了这对父母,也认可了自己的名字“梁秀秀”。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跟谁亲。虽然被梁德仁夫妇常年锁在房间里,但是总比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时,经常被亲生父亲虐待,天天看着亲生父母吵架强。
直到胡小慧十四岁时,梁德仁夫妇才让她走出闺房。这时候,别说梁府那些亲戚,就连梁府里的家丁丫鬟、甚至是梁秀秀的哥哥梁童生,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再加上胡小慧这时候已经发育,出落成大姑娘了,谁都没认不出这个“梁秀秀”是个冒名顶替的。
胡妈进入梁府的时候,胡小慧已经十五岁,胡妈见过她几次,见自己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模样更是出落的标致俊美,胡妈心里暗自高兴。
这两年来,胡妈每每找机会刻意接近女儿,一旦得到机会,就给她讲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就这么的,胡妈一点点唤醒了胡小慧的记忆,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私下相认。
母女相认以后,胡妈越发欣慰,她原本打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自己的女儿现在是梁府里的大小姐,好吃好喝好穿戴,总比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强,将来再嫁一个好人家儿,更是一辈子吃穿不愁,真是挺好的。于是,胡妈死心塌地在梁府当起了做饭的老妈子。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第二年夏天,也就是梁府失火的前几个月。
一天晚上,梁德仁喝醉了酒,趁着酒醉,兽性大发,悄悄摸进胡小慧闺房,把胡小慧给祸害了……
胡妈得知这消息以后,差点没昏死过去,恨的牙都咬出了血,就打算带着胡小慧离开梁府,可是,就在这时候,梁德仁这畜生居然扬言,要把胡小慧纳为小妾。
梁德仁这话一出口,无疑平地生出的一道惊雷,震惊了梁府上下所有的人,不明白个中原因的那些家丁丫鬟们,都没办法接受梁德仁娶亲生女儿这样一个荒唐的事实。
梁德仁那两个老婆,更是极力反对,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有悖常伦,好说不好听,梁府颜面非扫地不可,但是梁德仁这畜生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管不顾,就认定了胡小慧。
期间,梁德仁的儿子梁童生听说这件事以后,直接暴怒,把梁德仁给打了,房间也给他砸了,床也给他烧了,梁童生没办法容忍自己的父亲娶自己的妹妹!
梁德仁害怕他这个打架不要命的儿子,就借口让他到原阳县给米店进大米,把梁童生给打发出了家门。
梁童生这时候也不想在家呆了,拿上钱就走了。
梁童生走了以后,梁德仁愈发无法无天,他那两个老婆这时候把矛头全部指向了胡小慧,觉得这胡小慧就是一滩祸水,丧门星,当年就不该把她买进府里。
两个近乎抓狂的女人,趁着梁德仁出门之际,把胡小慧勒死在了房间里。之后,又让管家带上几个家丁,在柴房把尸体烧掉,埋在了后院墙根儿那里。
女儿落得如此下场,胡妈这时候,可想而知,哇哇吐血,哭得死去活来,差一点没疯掉,她心里这时候的恨,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表达了。
辛辛苦苦找了六年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胡妈唯一活着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坍了……
胡妈把泪流在了心里,恨,也埋在了心里,给女儿报仇,成了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这时的时间,已经是七月初,对草药有一定了解的胡妈,悄悄从外面移来一株曼陀罗种在了花园里,隐忍着等到曼陀罗八月花开之际,摘花、风干、下毒!
梁府大火那天晚上,胡妈煮了一锅“胡辣汤”,在里面放入了曼陀罗花!
原本曼陀罗花被水煮过以后会发出一种苦味儿,味觉敏感的人很容易喝出来,但是,如果喝过正宗“胡辣汤”的朋友可能都知道,“胡辣汤”是用几十味中草药外加多种食材熬制而成的,本身就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再加上胡椒、花椒等辛辣佐料,任谁也喝不出曼陀罗花发出的那股苦味儿。
胡妈本来只想毒倒梁德仁夫妇三个,没想到那些家丁丫鬟嘴馋,把剩下的“胡辣汤”分着喝了。
等到深夜,胡妈偷偷摸进梁德仁夫妇的房间,把梁府厨房里存放的香油,泼在他们床上,把火给点着了。
胡妈只是点着了两个房间,她本来只想烧死梁德仁夫妇三个,但是那天夜里的火很邪性,无风三尺浪,火被胡妈点着以后就像有了生命似的,迅速蔓延开来,越烧越大,不大会儿功夫,整个儿梁府四处噼啪爆响,烧成了一片火海。
看到这情形,胡妈害了怕。管家和那几个家丁,帮梁德仁两个老婆焚尸灭迹,烧死也就烧死了,罪有应得。可是,府上那些丫鬟却是无辜的,她们也没少给梁德仁祸害,跟自己女儿一样,也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胡妈不忍心那些丫鬟也给大火烧死,跑到丫鬟房间窗户那儿,喊起和她关系最好的小菊起床逃命。
第六十四章 慈母之殇
胡妈这时候说是她喊醒的丫鬟小菊,在这一点上,她和小菊在县衙交代的有了出入,小菊说喊她的是个男人。或许小菊撒了谎,也或许小菊在睡梦里听错了,不过这一点呢,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胡妈放火以后,连夜逃回了西华县逍遥镇,躲在了一个亲戚家里。
不过,从那天开始,胡妈每天晚上做噩梦,每次都梦见自己女儿跟她说想回家,每次胡妈都在梦里看着女儿哭醒。
后来胡妈一寻思,把心一横,又悄悄返回了梁府。这时候呢,已经入了冬,刚刚下过一场雪。
胡妈就想把胡小慧的尸体从后墙根儿那里挖出来,但是因为天气太冷,又下了雪,地面都给冻上了,用锄头挖了老半夜,只挖出一个小坑儿。
等她第二天再去挖的时候,发现雪窝里多了一个男人的鞋印。胡妈并不知道,那是我高祖父的鞋印。
胡妈以为给人发现了,害了怕,再次躲了起来。
躲了一阵子以后,感觉没啥动静了,胡妈再次来到梁府,用了几夜的时间,终于把胡小慧的尸体挖了出来。
因为胡小慧的尸体是被火烧掉的,并没有腐烂,尸体上面已经没有水分,干瘪瘪、黑乎乎一团。胡妈忍着肝肠寸断的悲痛,用一大块麻布片把尸体包了,晓行夜宿,把女儿尸体背了家,之后,又悄悄埋在了自家的祖坟里。
胡妈原本以为把女儿尸体背回来就算结束了,可是,她还是每天梦到自己的女儿,女儿依旧哭诉跟她说想回家。
胡妈就想不明白了,于是找到之前和她一起来梁府的那个男人寻问。那男人也是干我们驱邪抓鬼这一行的,在逍遥镇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男人跟胡妈说,你闺女的尸体是回来了,但是魂儿没回来,得回去把她闺女的魂儿招回来。就这样,胡妈带着那个男人来梁府招魂……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说了,各位也都清楚了。
等胡妈说完以上这些,已经是泣不成声。这时候,我高祖母也早就起来了,和小玉在一旁听着,听得我高祖母也是悄悄抹眼泪,小玉则是泪流满面。
我高祖父听完,也挺心酸的,“唉”地叹了口气,既同情又可怜这对苦命的母女。
就在这时候,胡妈擦干脸上的眼泪,从椅子上站起身,打怀里掏出装着女儿魂魄的瓷瓶,走到我高祖父身前,把瓷瓶递给了我高祖父。
等我高祖父接过瓷瓶以后,胡妈竟然“噗嗵”一声给我高祖父跪下了,哽咽着说:“人是俺杀嘞,火是俺放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俺现在就去衙门自首把小菊换出来,在俺临走前,还想托先生一件事儿……”
“大妹子,你这是干啥哩,有啥事儿起来说吧。”
我高祖父想把胡妈从地上拉起来,胡妈没让,跪在地上继续说:“先生,俺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俺求你把俺闺女的魂魄送回家,只要闺女回家了,就是把俺千刀万剐,俺也瞑目了……”
说完,胡妈不要命了似的,一下下给我高祖父磕起了响头,一边磕一边哭。
见胡妈这样儿,我高祖父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强忍着,颤着声音对胡妈说:“中,俺刘义在这儿跟你保证,一定把你闺女送回家……”
这一天,胡妈上县衙投案自首去了。
胡妈前脚儿走,我高祖父后脚儿出门,在蔡府门口儿,堵住了我高祖母的二哥,把胡妈的事对我高祖母二哥简单说了一遍以后,我高祖父一方面请他到县衙给小菊求情,另一方面,求他给胡妈也求个情,给胡妈留个全尸……
几天后,年三十儿,小菊从大牢里放了出来,靳三爷带着小菊到我高祖父家,登门跪谢……
这时候的街上,除了张灯结彩,过年气氛十足,还多了一张县衙的告示:梁府纵火杀人案犯“胡秋花”,火烧梁府,杀八人,罪无可恕,判,缢死……
缢死,也就是勒死,县太爷看在我高祖父二哥求情的份儿上,让胡妈在狱中自缢……
正月十七,胡妈一丈白绫狱中自缢。当天晚上,我高祖父到县衙大牢帮胡妈收了尸,并把胡妈的魂魄用瓶子装了,和她女儿的瓶子放在了一起……
三天后,正月二十,我高祖父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一口上好棺材成殓着胡妈的尸体,由几个蔡府家丁陪着,赶去了西华县逍遥镇……
在逍遥镇,打听到胡妈祖坟的位置以后,将胡妈的棺材,埋在了胡小慧的坟旁……
坟前,我高祖父拔掉两个瓶子上的盖子,两股清风从瓶中徐徐飘出……
我高祖父扔掉瓶子,对着两座坟丘,哀恸大喊:“回家咧……”
…………
后记:有那么一天,我高祖母的二哥又问我高祖父,梁府里的家丁和管家,为什么会给火莫名其妙烧死?是不是胡妈闺女胡小慧的鬼魂所为?
我高祖父回答说,或许是吧。
我高祖父的二哥又问,如果说,是胡小慧鬼魂所为,她烧死梁府管家也不为过,毕竟是管家带人烧了她的尸体,可是,跟着梁童生一起到原阳县进大米的那个家丁,并没有参与焚烧尸体,他为什么也被火烧死了呢?如果说,胡小慧想赶尽杀绝,不想给梁府留下一个活口,那梁童生又为什么活了下来呢?
面对我高祖母二哥一连串的这几个问题,我高祖父想了许久,最后他回答说,或许,那个家丁也做过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吧,恶人终会有恶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欺人、欺世、莫欺天……
还有,那天在梁府帮胡妈女儿招魂的那个男人,曾经留下一个大包袱,胡妈到县衙投案自首的时候,连同胡妈自己的钱袋子,一起留在了我高祖父家里,我高祖父在送胡妈母女魂魄回家时,一起带去了逍遥镇。但是,他没能在逍遥镇找到那个男人,听他们镇里人说,那个男人还在尉氏县,我高祖父只好把钱袋子留给胡妈的亲戚,把大包袱又带回了家。
回家以后,我高祖父把包袱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有:黄符数张,三火令牌一块、五雷令牌一块,古旧短剑一柄。
这些东西,我高祖父把它们和师傅王守道留下的那些物品放在了一起,想着那人来找时,再还给人家。不过,这些物品,始终没人来找,那个男人也始终再没有出现过。
后来,这几样物品被我太爷拿去,几张黄符,先后被我太爷用掉,两块令牌,全部毁在日本人手里。
两块令牌的质地不详,年代不详,像古玉又像石化的木头,上面有年轮一样的木纹,正面分别刻着“三火”、“五雷”,反面刻着“尊令”。
三火令,在我太爷和几个日本浪人打擂时,被日本浪人一脚踢碎。当时,我太爷夸下海口,吃一个馒头打死一个日本人浪人,他总共吃了四个馒头。
五雷令,在日本侵华时期,被日本人飞机投下的炸弹弹片击中,虽然击的粉碎,却救了我太爷一命。
最后那柄短剑,连同剑柄一尺五寸长,剑身末端,一面刻着“两仪”,一面刻着“阴阳”,我高祖母后来给它命名为“两仪阴阳剑”,是件真家伙,样式古旧,不知年代,虽说不能削铁如泥,却也是锋芒利刃,是我太爷的最爱。不过,在一次我太爷帮他那些狐朋狗友盗一座奇怪古墓时,九死一生,把“两仪阴阳剑”遗失在了古墓里。“两仪阴阳剑”至此下落不明。
…………
一年后,也就是1883年秋,清光绪九年,癸未年,秋。这一年我太爷十六岁,我高祖父五十六岁,我高祖母三十八岁。
有一天,我高祖母神神秘秘把我高祖父叫到房间里,低声跟我高祖父说,小玉这丫头最近一段时间有点不对劲儿,这才刚刚入秋,衣服穿的也不多,身体却显得臃肿笨拙,而且还经常偷着干呕。
我高祖父一听,立刻把眼睛瞪大了。
夫妇两个把小玉叫到了房里,我高祖父将二指搭在小玉脉搏上一把,脸色变了,和他们夫妇两个猜想的一样,小玉有了身孕!
夫妇两个看着对方,面面相觑,于是追问小玉,怎么回事,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小玉闪躲不过,最后低着头,羞赧地说,是少爷的。
我高祖父一听,立刻火了!
晚上,我太爷回家以后,我高祖父不由分说,直接喝令我太爷跪在院子里,然后找来一根荆条,抡起来没头没脑就打。
我太爷真够硬气的,虽然平常有点反叛,但是面对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打骂时,从来都是不躲不跑,也不问咋回事儿,我高祖父叫他跪着他就跪着,打他他就挨着,而且无论怎么打,都是一声不吭。
古时候,思想陈旧,男女观念极重,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居然有了身孕,以后就没法儿出门见人了,我太爷这就是造孽,该打!
第六十五章 太爷之恸
我高祖父虽然不是第一次打我太爷,但是这一次,是他打我太爷打得最重、最狠的一次,着实动了真火儿。
也不知道抽断了几根荆条,直到打得我高祖母都心疼落泪了,小玉哭着和我太爷跪在一起,抱着我太爷替我太爷挨荆条为止。
其实,小玉和我太爷的关系,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早就有察觉,但是夫妇两个也没在意,一直以为两个孩子在一起算是玩伴,玩玩闹闹也没什么,他们谁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小玉的眼泪,加上我高祖母的苦苦劝说,我高祖父终于扔掉荆条,逐渐冷静了下来。
之后,夫妇两个把我太爷和小玉叫到屋里,当面锣对面鼓问他们两个,这件事该怎么办。
小玉一是害羞,二是胆怯,低着头不敢说话,我太爷倒是显得不卑不亢,直视着我高祖父,一脸坚决地说,自己真心喜欢小玉,这辈子非小玉不娶。
我高祖父又问小玉,小玉见我太爷表态,显得非常高兴,深情地看了我太爷一眼以后,红着脸对我高祖父说,心甘情愿服侍我太爷一辈子。
听两个人这么说,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都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心是我太爷混账,小玉是被他逼迫的呢。
最后,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夫妇两个一合计,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你情我愿,再加上小玉那肚子也不能再等了,不如就近挑个日子,给两个孩子成亲算了,反正都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
当然了,我太爷成亲这可是件大事儿,必须到蔡府跟蔡文烨夫妇商量一下,我太爷这时候在蔡文烨眼里,比他那几个亲孙子还亲,将来的状元之才,这件事儿要是不跟他提前说一声儿,他这一关指定过不去。
可是,等我高祖父到蔡府跟蔡文烨一说,老头儿立刻就炸毛儿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直怪我高祖父糊涂、胡闹。
蔡文烨说,一个卑贱丫鬟,什么身份,怎么配嫁给他们蔡府的外孙,怎么配嫁给将来的状元郎,这件事,他的坚决不同意,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小玉,想留下就留下,没有名分,不想留下,蔡府出钱,打发走就是了。
蔡文烨这么说,我高祖父当然不乐意,我高祖父本身也不是啥大户人家出身,再说小玉现在已经身怀有孕,那肚子里有我们刘家的骨肉,怎么能不给名分呢,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呢,这种事,我高祖父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相反的,他非常反感蔡文烨看不起下人这一点,只是看在蔡文烨是自己老丈人的面子上,没跟蔡文烨闹僵。
面对蔡文烨决然的态度,我高祖父耐着性子苦求,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是,这蔡文烨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咬死了不同意。
最后,蔡文烨跟我高祖父几乎把话都说绝了,言说,要是我高祖父再跟他提我太爷娶丫鬟这件事,以后我高祖父夫妻两个就别再进他们蔡府的大门,他蔡文烨丢不起这个人!
蔡文烨态度如此坚决,是我高祖父之前没能预料到的,就像给人泼了一头冷水似的,两个人不欢而散。
回到家里,我高祖父心里极不痛快,跟我高祖母一说,我高祖母也蹙起了眉头,虽然我高祖母多少有点门第观念,知道我太爷娶丫鬟这件事不妥,但是她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说,不如全家搬回三王庄算了,在尉氏县这里他早就呆腻了,现在年龄也大了,也该落叶归根了。等到了三王庄,悄悄把我太爷和小玉的婚事给办了,等生米煮成熟饭,蔡文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我高祖母点头同意,于是夫妇两个就在房间里合计着,怎么跟蔡文烨夫妇辞行,如果蔡文烨不同意他们回家怎么办?如果蔡文烨还像过去那样儿,同意他们夫妇两个回去,却不同意我太爷回去,还要硬把我太爷留在蔡府怎么办?如果把我太爷留在蔡府,小玉又怎么办?总不能全家人一声不吭,逃亡似的,逃回三王庄吧,那以后真的就别再进蔡府大门了。
就在我高祖父跟我高祖母说以上这些的时候,可能被外面经过的小玉听到了,小玉可能觉得她给我高祖父夫妇添堵了,要我太爷娶她一个丫鬟,让我太爷颜面扫地了。
第二天,她竟然吊死在了房间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高祖父家里一下子乱了……
我太爷抱着小玉的尸体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我高祖父紧皱着眉头,吧唧吧唧抽着烟,一声不吭,或许他在心里,正在恨自己懦弱,恨自己太顾及蔡文烨的面子了……我高祖母则瘫软在地上,看着小玉的尸体,呆呆地怔愣着,她或许在怨小玉傻,在怨自己的父亲绝情,在怨这些所谓的门当户对……
用尉氏县棺材铺最好的棺木成殓了小玉的尸体,我高祖父想把她葬在小青山那里,那里风水最好。
蔡文烨不同意,轻蔑地说,不就是一个丫鬟么。
我高祖父听了,生平第一次大怒,冲蔡文烨吼道,那是个丫鬟么,那是两条人命!
硬是顶着蔡文烨的反对,在小青山找了块最好的坟地。
我高祖父觉得我们刘家对不起小玉,小玉出殡那天,要我太爷给小玉披麻戴孝。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丈夫给妻子披麻戴孝一说,更何况小玉和我太爷还没成亲,我高祖父让我太爷这么做,别说在过去,就是搁着现在,都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不说别的,会给街坊邻居笑死的。
这件事,再次遭到了蔡文烨的强烈反对,老头儿差点没让人把棺材抬出灵棚给扔了,那些来抬棺材的,逐个给我太爷打跑了。
小玉,也就这么在吵吵闹闹中下了葬……
因为小玉的事,我高祖父和蔡文烨的关系,从此闹的很僵。
小玉死后,我太爷整个人颓废起来,失魂落魄的,书也不读了,武也不练了,就坐在大槐树底下,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一坐就是一整天,好像在回忆和小玉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突然有一天,我太爷失踪了,两天两夜找不到人,整个尉氏县城都找遍了。最后,我高祖母跟我高祖父说,不如到小青山那里找找。
等我高祖父到了小青山,我太爷趴在小玉的坟丘上,两条胳膊死死抱着坟堆,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昏死在了上面……
1884年,清光绪十年,甲申年。这年我太爷十七岁,我高祖父五十七岁,我高祖母三十九岁。
这时候的尉氏县县城里,多了一个横行乡里、打架斗殴的痞子,一身的好功夫,打起架来特别狠,一个人能打七八个,衙门里还有人撑腰,在整个尉氏县城横着走,没人敢惹。
这个人,就是我太爷。
跟着我高祖母大哥上青楼、喝花酒,跟着我高祖母二哥遛狗、斗蛐蛐,偷出王守道留下的烟袋学抽烟,啥都学,就是不学好,声色犬马,花钱如流水,没钱就找我高祖母或者蔡文烨夫妇要。
有一次,找蔡文烨要钱,蔡文烨没给,一把火烧了蔡文烨的书房,蔡家祖上几代人攒下来的藏书,被付之一炬。蔡文烨气得一场大病,之后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一命呜呼,享年六十五岁。
小玉死了,从前那个刘念道,跟着也死了……
1885年,清光绪十一年,乙酉年。我太爷十八岁,我高祖父五十八岁,我高祖母四十岁。
这一年,又赶上三年一次的科举大考,在我高祖父夫妇两个苦口婆心劝说之下,我太爷带上行李,随几个学子上开封府赶考。上一次赶考时,因为年龄小,由蔡府家丁陪着,这一次,只有他一个,没人陪着。
可是,出去没几天,我太爷又跑了回来,因为我太爷在赶考的路上,和人打架,打断了别人一条腿,还打伤了人家几个家丁。
被我太爷打断腿的那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过去第一个和我高祖母定亲,又死在娶亲路上的新郎的侄儿,也就是新郎弟弟的儿子,比我太爷大两岁。
那新郎家里和蔡家一样有钱有势,可以说有之过而无不及。自打那家人的儿子死在娶亲路上以后,两家人的关系开始恶化,那家人的父母一直怨恨我高祖母的“寡宿命”害死了他们的儿子,这份怨气,一直遗传到了下一代。
被我太爷打断腿的那家伙,也是上开封府赶考的,路上遇到我太爷,便指着我太爷的鼻子骂我高祖母贱人、寡妇命,害死了他家大伯。
我太爷什么人,尉氏县城里的霸王,平时都是别人躲着他走,今天居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他,当即大怒,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打,几拳下去,把那家伙打得躺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带的几个家丁见状,上来帮忙,被我太爷三拳两脚全部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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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写到这一章就不写了,磨铁中文网有后面的章节,但是从92章开始收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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