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灵异手记：最后的阴阳师

换上青红搭配的缎袍，再拿一把铜剑，一个牛角，一件用杂色缯帛作成的法物，覃长胜把牛角凑到嘴上，鼓起腮帮“呜——呜哇——呜——呜哇——”地吹着，左手拇指与中指相连，捏了一个连心诀，口中念念有词。牛角声一短两长，意味着法事正式开始。

七十多岁的湘西阴阳师覃长胜

七十多岁的覃长胜在丁家界的村民眼中是个能人，会木匠、铁匠、篾匠，还懂医术，最让人讳莫如深的则是他是一名远近闻名的阴阳师。湘西既有誉满全球的张家界，也有神秘莫测的巫术，其中尤以湘西赶尸最为闻名。沈从文在他的一篇文章里曾这样写道：“经过辰州（今沅陵），那地方出辰砂，且有人会赶尸。若眼福好，必有机会看到一群死尸在公路上行走，汽车近身时，还知道避让在路旁，完全同活人一样。”

湘西地处楚国边陲，远山僻水，受楚文化影响深远。《汉书·地理志》谓楚俗“信巫鬼，重淫祀”，楚国有崇巫尚神的风俗。楚巫神通广大，会医术，可以交鬼神，寄生死，懂占卜和祭祀，备受尊敬。在春秋战国时代，虽然当时佛、道、儒文化都已流入湘西，楚巫文化仍占统领地位，“小巫见大巫”这个词就是说诸夏的巫与楚巫不能相比。因此在楚之后，“巫”就被流传了下来。

湘西阴阳师覃长胜在向中国灵异网编辑讲述他的赶尸奇闻

行巫在湘西人眼里就是家常便饭，其中有一种在湘西当地被叫做“道师”或“阴阳师”的巫法甚是神秘，时至今日也没有人能给出一种科学的解释。阴阳师即行巫的人，是阴阳两界的使者，“人鬼神之间的媒介”，在当地时常有人请阴阳师把已故的亲人魂魄“接”回来相聚，宛若逝世的亲人真的在身边一般。

阴阳师作法的时候通常是双目微闭，嘴里不停地呓语唠叨，看起来甚是玄乎。湘西处于一个相对封闭、原始荒蛮的地理环境中，那里崇山峻岭，山中瘴气很重，恶性疟疾经常流行。旧时医学落后，许多疾病得不到有效治疗。因此每遇就诊无效，便请来阴阳师。在山里人眼中，阴阳师能使神灵附体，可以驱鬼请神，驱逐灾疾，占卜世间难事，所以常常被请来做法事，祈福还愿。在沈从文的《阿黑小史》中就有提及行巫仪式。“阿黑发烧一个来月不见好，什么神也许愿了，什么药也吃过了不见好，只好请老巫师这最后一招了，把包红帕子的巫师从十里外请来，还带了一个徒弟，所有追魂捉鬼用具全在徒弟背上扛着，老师傅站在阿黑院坝中，把牛角放在嘴边，吹出了长长的悲哀而又高扬的声音……”

湘西阴阳师覃长胜远去的身影，似乎代表一个巫术时代的终结

作为少数民族祭神仪式，阴阳师在作法事时不像汉民族那样用熟猪熟鸡和水果佳酒祭祀神灵，而是用鲜鸡血和羊心祭神。阴阳师的助手会提前做准备，刮除供祭品用的猪羊毛，把收拾好了的猪羊挂在梯子上，开膛破腹，掏取内脏，阴阳师作揖，磕头，翻觔斗，用手咬诀，叫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喷一口唾沫，法事就完结了。场面原始、野蛮而血腥。

通常作一场法事至少要六到七个人一起，但目前会这种神秘的巫术的人所剩无几，且都是住在偏僻山区的老人。除了会念经文，作法，捉鬼，驱妖事，覃看上去与生活在山清水秀的湘西世界中的平常山民没有什么区别，淳朴而善良。在儿子文双眼里，老人的巫术是封建迷信。而在我们看来，这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端公舞”一样，阴阳师也是中国千百年来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与鬼神文化的传承，也是一份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