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谈百景10.恶鬼

A说,她家里曾经有很多恶鬼。

——或许不是恶鬼,说不定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但是A说了,总觉得跟印象中的“恶鬼”感觉很像(这篇故事里的“鬼(oni)”是日本原有的说法,特指那些头上长有犄角,身材高大,青面獠牙的鬼怪,跟我们常说的鬼有所不同,为了区别,在这里用“恶鬼”一词——译者注)。

那是在A上小学之前发生的事。当时A的家里构造是,从玄关开始到最里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进宽敞的玄关,正面就是跟玄关的幅度一样宽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有几个房间,虽然都有房门,但是没有分叉的走廊,也没有专设的门框。连窗户也没有。也就是说,走廊就像是一条隧道。

在走廊的中段,有一座楼梯。是那种像梯子一般浮在空中的阶梯板。有扶手但是并不靠墙,扶手和阶梯都是能够穿透的那种。梯子是沿着走廊的墙壁往二楼延伸的。

走廊的尽头是厕所。厕所的宽度就正好是走廊的宽度,就像是塞在走廊里一般。也就是说,家中有一个跟玄关的宽度相同的封闭的空间。在这个空间的一端是玄关,另一端是厕所,中间有一座楼梯。

后来,家里人听说这种构造的房子“风水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风水有关系,“恶鬼”所在的,就是这个走廊。

现在已经不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些恶鬼的样子。也可能是从小就对那些东西的记忆不是很鲜明,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太多印象。虽说一直管那些东西叫“恶鬼”,其实印象里好像并不是头上有角身材高大的样子。只是很莫名其妙地清楚地记得他们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青色,还有绿色、灰色等等。看上去全身都是这样的颜色,但是他们又好像都没有穿衣服,所以可能是他们的皮肤本身就是这样的颜色吧。

总之,就是有五颜六色的东西在走廊里。有事他们的位置会不同,但是总体来说是沿着走廊的两侧排开,玄关部分少一些,越往里走就越多。记忆里似乎在离厕所近的地方——尤其是楼梯下面聚集得非常多。当时年纪还小的A,对此感到非常害怕。偶尔房间的门口有“恶鬼”的时候,由于感到害怕不敢进去,所以只能绕道其他房间或是从庭院里穿过去。尤其可怕的,是夜里上厕所的时候。

印象里好像并没有因为厕所门口有恶鬼而不敢进去,而是走廊的两侧聚满了恶鬼,从他们中间穿过实在是太恐怖了。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她总能感觉到透过浮在空中的楼梯板,楼下的那些东西正在盯着她看。穿过走廊时,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回到二楼时,由于害怕透过楼梯板与他们目光相对,所以几乎都是闭着眼睛上楼的。

A确实是感到非常害怕。有时因为害怕而放声大哭时,家里的大人就会拿药给她吃。现在想来说不定是那种治小孩夜啼的药吧。但是又不是吃了药以后就会看不见那些恶鬼,所以恐怖感还是得不到缓解。即使是一边哭一边告诉父母究竟有多么恐怖,结果也是被训斥说“哪有那种东西!”,然后就是感到一阵阵的委屈和难受,这样就会哭得更加厉害,如此恶性循环。

除了A以外,似乎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些恶鬼。上小学以后,到家里来玩耍的同学以及来家庭访问的老师也没有见到过这些恶鬼的身影。

A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大家都看不见,那么自己也能够看不见。本来就应该是看不见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就这样一直对自己心理暗示,结果真的慢慢地就看不到他们了。不过有时通过走廊时,还是会有咯噔一下的感觉。后来由于有人说家里风水不好,所以就把家里的格局改变了。自从走廊的格局改变以后,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据说现在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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