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恶性杀人
现在的唯一线索就是这个镯子了,可是我们又该如何通过它去寻找尸源呢?我在办公室里把玩着这只镯子,发现它有些特别,我觉得首先是它的原料和成色与众不同,手感好,摸起来很光滑,而且色泽鲜亮,当我转动手镯时发现,里面似乎有种液体在流动,很有可能是玛瑙制品中的极品。
马宝生是阜新地区出了名的玛瑙专家,经他手雕刻出的玛瑙工艺品曾被国家领导人作为礼品赠送给来访的外国友人。于是,我决定先去拜访他。
我来到马先生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马先生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他家楼下悠闲地喝着茶,看我来了,问明原因后,热情地招呼我坐下,并给我泡了一壶茶水。
马先生接过我递过去的镯子,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了老半天,翻来覆去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目光里透出惊喜:“这可真是一个好镯子啊!”马先生一边看着,一边赞不绝口。
“哦,它好在哪儿?不就是一般的玛瑙手镯吗?”我故意这样道。
“不对,这可不是一般的玛瑙手镯,它可是血胆玛瑙精心雕刻的,是无价之宝啊!你们是在哪里捡到的?”
马先生问道,我只好告诉他实情。
“哦,原来是这样!”马先生放下手镯,点着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说道,
“现在在咱们阜新地区要想找到一块血胆玛瑙石不容易啊,在我的印象中好像还没有谁真正找到过,只有十家子的王景山才拥有一块真正的血胆玛瑙石,那是他三十多年前翻修新房采石料时无意间遇上的,据说那时候就有人出十五万的高价要买,他都不肯卖。”
“是吗?那怎么才能找到他?”我问道。
“找他好找,他是十家子一带有名的工匠,只要一打听,没有人不认识他的。”马先生说道。
天色渐晚,怕打扰马先生的休息,我只好告别了马先生,离开时已是万家灯火。
当我回到家时,妻子还没有睡,见我回来了,迎上前来:“你又回来这么晚!”
“这不忙案子嘛!”
“就你忙,我看你比国务院总理还忙啊!”
我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将衣服脱下交给她。她接过衣服,在鼻子上嗅了嗅,说道:“都穿好几天了吧?也不知道换下来,都有些馊味了!”
妻子又开始唠叨上了,我在一旁装着没有听见。我们结婚二十多年了,我深知妻子的性格,只要我不吱声,她唠叨几句也就过去了。这天晚上,我来不及洗漱,便一头倒在床上,无论妻子怎么喊我,我也不想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还没有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周队,太平区佳家小区十三号楼发生恶性凶杀案,请你马上赶到现场!”电话里传出张征急切的声音。
我放下电话,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
“老周,不吃早饭啦?”
“来不及了!”
跑到外面,我跳上了警车,朝着太平区方向开去。不一会儿,便进入了佳家小区。
十三号楼的楼下聚满了人,这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我到的时候都无法往里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进去。我快步登上五层,被害人就住在507房间。
一进屋,一股血腥味儿就扑面而来,四周墙壁上都喷满了鲜血,就连地板上也都是血,用一句“血流成河”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再往屋里一看,一具女尸横卧在沙发上,还有一具倒在卧室的地板上,都是头部遭到重击而亡。张征告诉我,被害的是一对母女。被害前曾有过激烈的搏斗,卧室里被摔碎的瓷花瓶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是谁报的案?”
“这家的男主人!”
“他现在在哪儿?”
“喏,就在那儿!”
我顺着张征的手势,看见满头缠着纱布的一位中年男子正站在墙角瑟瑟发抖。我一摆手,他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你是这家的主人?”
“是……是!”中年男子惊恐地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玉林!”
“哦,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再问你。”
看见他那惊恐的眼神,我没有再问下去。我知道,此时他尚在惊恐之中,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有等他情绪安定下来的时候再问了。
王玉林在亲友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我也投入到了勘察工作之中。我在屋子里四处查看,觉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门锁都没有被撬的痕迹,阳台上的推拉窗也完好无损,这就说明是被害者主动开的门,或是凶犯本身就有被害者家的钥匙。
紧接着,我又到了小区保安室,调看了事发当晚的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当晚二十一时左右,有一高个子男人进入十三号楼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但是由于是夜间,图像不是那么清晰。直到次日早上七点,一中等个子的中年男子进了楼,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只见他捂着头、鲜血淋漓地跑了出来,还有一高个子男人手里握着一把锤子在后面追了出来。这次图像十分清晰,我几乎身不由己地喊出了声:
“这不就是那天在超市和南方妇女打架的那个人吗?”
(五) 杀机
其实佳家小区杀人案很简单,刑侦人员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弄清了案由,原来作案者就是王玉林女儿的对象陈斌。据王玉林陈述,女儿王月是在桑拿浴中心认识陈斌的。王月当时只有十八岁,初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在桑拿洗浴中心做了按摩小姐。
由于王月岁数小,加之天生丽质,很快成了先生们眼中的红人。无论谁来,都一眼就盯上了她,点名让她服务。一时间,王月应接不暇,忙得不亦乐乎,每月挣的钱达到了五位数。那段时间,是王月最开心的日子。
陈斌就是这个时候来桑拿洗浴中心认识了王月的。
陈斌本来就是一个色狼,一看见王月就有了强烈的占有欲。于是,他加强了对王月的追求。王月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哪经得住他的软磨硬泡,时间不长,就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投进了他的怀抱。为了能达到长期占有王月的目的,陈斌不惜血本,把大笔的钱花在了王月的身上。 也许你会问,难道陈斌是政府官员和大款不成,要么他哪来那么多钱投到一个小姐身上?其实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由于这小子胆子大,他的钱都是利用出纳员的身份贪污得来的。当然,这些都是他出事后才知道的。
陈斌用钱换来了王月的欢心,王月也因为有了陈斌这个钱匣子而满足。就这样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厮磨鬼混,到哪儿都是成双成对,俨然一对儿恋人。可是,毕竟纸包不住火,陈斌有家室的事儿不知怎么让王月知道了,跟陈斌又是打又是闹,还寻死觅活的,非要逼着陈斌和老婆离婚。没办法,陈斌只好暂时答应她,来了个缓兵之计。
王月高兴了,正式把陈斌领回家介绍给父母。刚开始,王玉林有点不太同意,因为陈斌毕竟比王月大了十七岁。可他老婆同意,王玉林也没办法,因为他知道,老婆就是喜欢钱,更何况,女儿找了个有钱的主儿,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她当然乐不可支了。
王玉林说,他老婆对这个姑爷百分之百地满意,每当见到陈斌来,就喜上眉梢,百般殷勤。特别是他家失了一次火以后,陈斌又出了十多万元钱重新进行了装修,还买了新的家具,老婆对陈斌更是格外看重,逢人就夸姑爷有本事、有能耐。陈斌有妻室的事儿,她并不以为然,她说那算个啥,可以让他离嘛,只要他是真心对我姑娘好,我不在乎!
“那既然这样,为啥又翻脸了呢?”我问道。
“唉,事情就出在女儿怀孕这件事上。”王玉林叹了一口气说道。
“女儿怀孕后,陈斌让她将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女儿不同意,并天天催促陈斌跟老婆离婚,还扬言要去找陈斌单位的领导。我估计陈斌是怕事情败露才动的杀机。”说到这里,王玉林抽泣起来,“这孩子傻呀,鬼迷了心窍!”王玉林越哭越伤心。
“好了,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杀人者是逃脱不了法网的。就算他逃到天边,我们也能将他抓回来的!”我给王玉林倒了一杯水,这样安抚着他。
可是,王玉林越哭越凶,谈话根本无法进行,我只好叫人把他送走。送走了王玉林,我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我在想,这个陈斌与白骨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为什么要买那只镯子呢?他买那只镯子要干什么,是送给什么人吗?又是送给谁呢?想来想去,我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想得我脑瓜子疼。就在这时,张征和刘海生推门走了进来。
“周队,我就知道你在办公室嘛,海生还跟我犟!”张征一进门说道。
“在这儿不是更好嘛,周队,看我们带啥来了!”说完,刘海生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兜子里掏出许多好吃的东西来。
“周队,看我们哥们儿不错吧,吃啥都没忘记你!”张征打趣道,我没理睬他,抓起一块肉放进了嘴里。
“好吃,真香啊!是牛肉吧?”
“周队,你慢点儿吃,这儿还有啤酒呢!”
(六) 照片上的女人
我和张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们不仅是小学、中学的同学,后来又一起当兵提干,一起转业到了公安局工作,对于张征的秉性我是了解的。这小子哪儿都好,就是满嘴跑火车,成天牢骚话不断,给人的印象好像有点不着调。就因为这个,领导看不上他,级别老是提不上去,至今还是一个副科级。我曾几次打报告为他请求提职,但领导都没有批复。后来张征知道了,对我说:“哥,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怪就怪我这张破嘴,有的也说,没的也说,把领导都得罪光了,以后我板着点就行了。”
“你知道就行!”
这一天我们喝到很晚,谁也没有回家,就在办公室里闹腾了一宿。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县城的玛瑙集散地十家子,果然如马先生所言,在十家子没人不知王景山大名的。我们在镇政府秘书敦巴呼尔的带领下,来到了镇西头的马家。一步入马家,看见的是满院子未加工的玛瑙料石。此时,王老正在料石堆里挑选料石,看见我们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石头迎了上来。
“王老,他们是市公安局的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敦巴呼尔向王老介绍道。
“那好啊,请屋里坐!”
王老把我们让进了屋,嚯!这屋里简直是别有洞天,到处是玛瑙的工艺品,简直就是博物馆,把我看得眼花缭乱。我站在一件名为“飞天”的玛瑙作品前,为它的精美绝伦所震撼。
“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说的是这件吗?”王老站在我身后问道。
“是的,它太美了!”
“周队过誉了!这是我去年为‘神九’发射成功而创作的!”
“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啊!”我一连说了三个“了不起”。
王老笑了,那笑容挂在他脸上,是那样灿烂。
“能得到周队的夸赞,是我老汉的荣幸啊!”
我们在王老的工作间里坐了下来,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话便转入了正题,我又拿出了那个手镯:“我们想请您看看,这个手镯是在您这儿买的吗?”
王老戴上了老花镜,接过手镯看了看:“没错,是在我这儿买的。这个血胆玛瑙手镯我卖出去是有数的,一共就卖出去两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那您老回忆回忆,都是谁买了它?”
“这个嘛……”王老陷入了回忆中,“我想起来了,一个是我的侄女婿,一个是银行的一个同志。”
“银行的?你怎么知道他是银行的?”
“是他带来的那个女的说的。”
“哦?”我和张征、刘海生对视了一下,接着又问道:“那女的长得什么样?”
“长得很漂亮,好像是一个大学生。对,是个大学生,我听她跟那个男的唠嗑时说的,好像是在辽工大上学。我听她说,等她毕业了再戴这个镯子。”王老说道。
“谢谢您,王老!您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真的很谢谢您!”我握着王老的手说。
在回市里的路上,我对刘海生说:“海生,你去局里开出搜查证,下午我们要对陈斌的家里进行搜查。”
“好,我马上就办!”
这天下午,我们来到了市北新村九号楼陈斌的住处,敲开他家的门,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露出了半个脑袋,用他那双大眼睛不停地打量我们。 “你们找谁?”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不在,妈妈出去买菜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说完,孩子“砰”地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得,我们吃了个闭门羹,真没辙了。
“周队,怎么办?”张征瞅瞅我,问道。
“什么怎么办,等吧!”
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妇女拎一兜子菜上楼来了。就在她开锁的时候,我走了过去。
“请问你是陈斌的家属吗?”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公安局的,依法对你家进行搜查,这是搜查证!”我将手中的搜查证向她展示了一下。
门被打开了,我们进入了屋子,开始进行搜查。就在这时,男孩像疯了一样冲向我,抓住我的手咬住就不放,把我疼得,怎么也甩不掉。还好,他妈妈及时过来了,我这才摆脱孩子。
“小朋友,你怎么咬人呢?”我捂住手,问道。
“你们是坏人!”
“我们不是,我们是公安局的,依法对你家进行搜查!”
孩子不吱声了,被妈妈紧紧地抱在怀里。不一会儿,我们就搜到了那只手镯,还有一张陈斌和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我拿着照片走到孩子妈妈面前:“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陈斌在外面乱搞女人你知道吗?”
“知道,可我也没办法啊,我和孩子要靠他养活!”孩子妈妈说完这句话,我看见她浑身都在发抖。
我没再问下去,只是看了她一眼,心想,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搜查结束,我让她在搜查单上签了字,就走出了她的家。
在她家楼下,刘海生对我说:“周队,这个女人说了假话,她一定认识照片上的女人!”
“也许她说的是真话呢?”
“那你就应该继续问下去!”
“你没看见那孩子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吗,你让我咋问?”
“这倒也是!”
离开陈斌家后,我顾不上去医院包扎,也没有回办公室就直接去了局里,找局长汇报这几天案情的进展情况。一进局长办公室,局长就看见了我手上的伤:“周大炮,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我没有告诉局长实情,是因为我认为这点小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也没太在意,可是过后的几天里,这点小伤却给我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局长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接过来几口就一干二净了。局长望着我笑了,然后又给我倒了一杯:“看来你是真渴了,跑了不少路吧?”
“可不是,不过挺有收获,没有跑冤枉路。”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案件有进展就行。”
我坐了下来,开始向局长汇报工作。就在这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警员走了进来:“局长,您找我?”
“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刑侦大队的周大队长,她是今年从警校刚毕业分到我们局的,叫王倩,你们认识一下。”局长说道。 我站了起来,和王倩握了握手。
“你好,王倩!”
“您好,周队!”
“这就算认识了,你们就要在一起工作了,周大炮,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赶忙把局长拉到一边,低声地问局长:“局长,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没听明白吗?我要把王倩安排到你们大队去。”
“不行不行,我们大队清一色都是和尚,这怎么能行呢!”
“胡说八道,哪来的和尚!我告诉你周大炮,我现在就把王倩正式交给你,你一定要把她带好,要让她成为一名出色的侦察员。否则,我拿你试问!”
“是!”